凌冽的風過青城

凌冽的風過青城

孫樹恒

一

我始終感懷

夢中的青城，一場風從陰山吹過來

凌冽的風掠過城市時，卷起的不只是土腥氣

還有天空，未散的晨霧

我走在長樂宮的路上

粗糙的皺紋里落下冰冷的霜

瞇眼望著六根紅色的柱子，

恍惚間，似香火燃燒

又有六六大順的“長樂未央”

晨曦照亮多少人的路

那些又急又忙的影子

都是青城土地上，久別的朋友

還有不懼凌冽，走在上學路上的外孫女

冬天的太陽慢悠悠，斜斜照在肩膀上

蒼白卻暖得實在，凌冽的風過

把一座座樓宇的紋路，描得更清

每一道裂痕里，都藏著青城的故事

二

人們睡得正香

一只只流浪狗，是青城最后的守夜者

蹲在檐下，半夢半醒

昏黃的路燈，把它們的臉映得一半黑一半白

心安處即是家，在青城的歲月里

從街巷到街巷，從霧蒙蒙到霓虹閃爍

一只只流浪狗，見證過繁華的年代

也嘗過超市里的狗糧

滄海桑田，卻始終守著這方小院

絕不挪窩，像極了扎根青城的我們

白云去了，流浪狗依然流浪

不管日子清貧還是富足

流浪狗堅守著這一塊瘦骨頭

堅守著忠誠，也堅守著

刻在骨子里的執拗

三

青城的冬天如此蒼茫，點亮一縷陽光

一起剝開當年的舊事

如意河已經結冰，濃密的枝葉就要掉光了，鳥巢在孤獨的呼吸

鳥云游之后，終究還是回巢

刻意的流連，不過是對故土的眷戀

任思念在風里畢剝作響，悄悄掀翻樓上的青瓦

我將衣領緊了又緊

一切虔誠，都坦露在青石板路上

鐵大門擋不住風，也擋不住歸人的路

我把鄉愁寫在文字里

要么提筆為文，寫下青城的日升月落

做一個小視頻，表達心底的牽掛

何處不相逢？

悲和喜，只隔著一個朝暮

我和青城，只隔著一把干凈的塵埃

風一吹，便融在了一起

四

青城的一場雪，是白的也是黑的

白了大青山，黑了未掃的街巷

一場雪，是軟的也是硬的

軟了屋頂的瓦，硬了結冰的河

一場雪，是輕的也是重的

輕了枝頭的葉，重了行人的鞋

一場雪，是熱的也是冷的

冷了伸出的手，熱了圍爐的情

一場雪，滋潤來年的莜麥

一場雪，埋葬前世的恩怨

一場雪，蕩滌城市的喧囂

一場雪，扼住寒冬的凜冽

一場雪，是千年的情人

落在青城的每一寸土地，溫柔纏綿

一場雪，是萬古的夙敵

凍住了歸途，也凍住了思念

一場雪，是幸福的旗幟

飄在孩子的笑臉上，也飄在窗欞的冰花里

一場雪也落在離人的心上

一場大雪，一行深淺的腳印

印在青城的街巷，也印在歲月的路上

一行腳印，一聲積郁的嘆息

嘆歲月匆匆，也嘆故土難離

一聲嘆息，一具行走的身影

在雪中獨行，也在雪中歸鄉

一個行人，一顆眷戀的心

守著青城，也守著風雪中的暖

五

不必扭怩作態，取暖所煙筒冒的白煙，訴說著低碳的神話

始終被大青山的風吹散

只有麻雀的羽毛，帶著青城的土氣，倔強生長

忍著牙疼，憐憫路上一場交通事故

不應該在公交車里抽煙，窗外的風

大風藍色預警的消息，在陰山之外氤氳

敞開衣袖，曬一曬青城的陽光

也曬一曬積攢的心事

想去大青山下看看炊煙，裊裊升起

溫暖而綿長

六

在大青山下的村莊，認識一個人

是村莊的農民，也是青城的市民

喝磚茶，吃手把肉，就著爛腌菜，

擰出鹽、腰肌勞損和二人臺的調子，訴說著當年的故事

咒罵著這天公不作美

也感恩著土地的饋贈

那些用新鮮蔬菜打量收成的人

一趟趟馱來厚實的瓦，遮蓋殘缺的大棚

計劃著收成，計劃著兒女成長

那些黑影子，嵌在青城的田野里

嵌在拆遷的老巷里

越來越干凈，越來越堅硬

像大青山的石頭，也像青城人的骨頭

掂油漆桶的人刷廣告，覆蓋了舊時光

左一筆生，右一筆活，畫出村莊的新模樣

七

這攤子，終將遺失于青城的變遷史

小販們一直流行電喇叭，開著三輪車

賣焙子、雜貨，賣烤腸，賣烤地瓜，賣肉和蔬菜

一聲聲吆喝，熟悉的味道，溫暖了街巷

冷一把，熱一把

舉頭望一望大青山，低頭埋進青城的夜

這青城，這些攤子

藏著我們的根，也藏著我們的魂

即便終將變遷，也永遠刻在心底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智庫專家。第一期魯迅文學院省級作協會員線上培訓班學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