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史書,常會遇見一個耐人尋味的現(xiàn)象。
南朝宋武帝劉裕小名 "寄奴",唐高宗李治小字 "雉奴",大書法家王獻(xiàn)之喚作 "官奴",西晉富翁石崇名 "齊奴",還有陳后主陳叔寶,他的小名是黃奴。絕代美男潘安的小名更有趣,叫檀奴……
這些人都是古代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耍踔敛簧龠€是九五至尊的大人物,乳名中卻都帶著看似卑賤的 "奴"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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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今日,很多人肯定難以理解,畢竟"奴" 字難免讓人聯(lián)想到屈辱與依附。
可為何古人偏偏鐘愛以此為子弟命名?
"奴" 字入名的傳統(tǒng),至少可追溯至魏晉南北朝。
自從東漢引入佛教之后,佛教開始在中國盛行,一方面“奴”在佛教之中,有著佛祖、菩薩等一些法力高強之人的保佑寓意。比如“毗濕奴”等的一些神。
另一方面,沙門弟子自稱 "貧道"" 貧僧 ",將謙卑視為修行。這種觀念滲透到世俗生活," 奴 "字也被賦予了" 皈依護(hù)持 "的意味。
因此世人常用"奴" 作為小名后綴,寓意 "皈依佛門,成為佛陀仆人"。書圣王羲之子王獻(xiàn)之小名 "官奴",富豪石崇喚作 "齊奴",皆是此風(fēng)的體現(xiàn)。
這種將子女 "獻(xiàn)給" 神明的命名法,與佛教 "舍身" 觀念相契合,希望借由宗教力量庇佑孩童。
還有重要的一點,便是魏晉南北朝的三百余年間,中原大地戰(zhàn)火紛飛,政權(quán)更迭如走馬燈。
永嘉之亂后,"千里無煙爨之氣,華夏無冠帶之人" 成為常態(tài)。在這樣的亂世,生命如草芥,幼兒夭折率居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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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記載當(dāng)時 "百姓流亡,白骨盈野",普通家庭面對疾病與饑餓,往往只能寄望于超自然力量的庇佑。
古人深信 "物極必反" 的自然法則,過于尊貴的身份反而會招致鬼神嫉妒。于是 "名賤人貴" 的觀念應(yīng)運而生 —— 父母相信,給孩子取個樸素的名字,用最卑微的稱呼來 "欺騙" 命運,能祈求平安順?biāo)欤瑩Q取一線生機。
就像農(nóng)村至今仍有 "狗剩"" 鐵蛋 "之類的乳名,本質(zhì)上都是通過自貶來蒙蔽" 索命鬼 ",換取孩子平安長大的樸素愿望。
例如劉裕出生時,母親因產(chǎn)疾離世,父親劉翹望著襁褓中的嬰兒,面對三萬錢賭債和嗷嗷待哺的嬰兒,竟動了棄嬰之念。
幸得姨媽挺身而出,將這險些被命運拋棄的嬰孩抱回家中,用自己的奶水和鄰家的接濟,讓這個孩子得以存活。
因是寄養(yǎng)于外家,親鄰便喚他 "寄奴"。
唐太宗李世民看著九皇子李治孱弱的模樣,為他取了 "雉奴" 的小字。"雉" 為山野間常見的飛禽,"奴" 則飽含著父母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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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若僅以現(xiàn)在我們所理解的 "卑賤" 解讀來 "奴" 字,便失之偏頗。因為語言是動態(tài)變化的,奴在以前表義與現(xiàn)在的表義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舉個例子,現(xiàn)在的乖有乖巧、聽話的表義,但在以前有性情暴戾、變態(tài)的表義,比如行為乖張。
嫖最開始也是個純褒義詞來著其本義為嫖姚,勇健輕捷的樣子,霍去病就曾經(jīng)是嫖姚,到現(xiàn)在大家一看到這個字,也會聯(lián)想到不好的畫面。
"奴" 字在古代,常用于長輩對晚輩的愛稱,帶著 "小兒" 的溫情,叫起來比較親昵。說來就有點現(xiàn)在我們喜歡叫“寶寶” "寶貝"" 小家伙 "的愛稱,還有有點類似于囡。
這樣的小名,指向強烈,一聽就是受家里人寵愛喜歡的小孩子,潮州民俗至今仍稱兒子為" 阿奴 ",呼他人孩子為" 奴仔 "。
這么一想,他們這些名字就比較好理解,就連奴家二字,都能理解“寶寶”我,不知道對不對,但是突然可愛起來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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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取名這事也講究潮流,有些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年代的。
奴這個字,在唐之前取名很常見,但宋代以后,“奴”作為人名逐漸減少,或許就是因社會觀念的變化,使其更易與“奴婢”關(guān)聯(lián),取名才逐漸摒棄了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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