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2025年11月，河北作家孟昭旺的長篇小說《北鄉謠》正式出版，和讀者見面。我算是第一批讀者，整部作品閱讀完畢之后，我的最大感想是，孟昭旺正在抒寫自己的“生息之地”，他用最溫情的方式記錄鄉野內容，用文筆帶來的“慢鏡頭”來呈現滄州上世紀的八十年代。在越發講求影視劇品質的當下，我建議電影和電視劇的導演們都注意一下這部《北鄉謠》，改編好了，應該可以拿國際大獎。
《北鄉謠》的故事內容。
孟昭旺的小說《北鄉謠》講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河北滄州一個名為董村的地方，在一年當中發生的諸多事情。這個鄉村，率先遭遇了旱災，面對地下水沉降和打井難的問題，稍后，洪澇又在周邊肆虐，“瘟疫”傳染病開始帶走很多鄉鄰，莊稼歉收，入秋之后，董村開始種梨樹、試圖實現增收，糧食落倉之后，村上來了打把式賣藝的，奶奶終究在過年之前離開人世，冬去春來，董村周而復始。
這一年當中，董村是有人來，也有人走，來去之間，都是故事。去省城工作的叔叔，帶回了自己的城里媳婦。而董村一位被買來的媳婦，總是想著逃走，最終也確實走掉了。土生土長的小伙子“壞了”土生土長的姑娘，兩情相悅，他們最終私奔天津，卻因為混不下去，又重新回來，開啟董村的生活。這一年，也有新生命誕生，然后離開董村，有老一輩的生命結束，埋在董村。
《北鄉謠》的主線是“這一年的時間”，內容則是“這一年的歲月”。老孟對民風民俗的內容，記錄的是不厭其煩，顯然，他要抒寫的便是文學名著當中頂為高級的那一部分——民族秘史的部分。
《北鄉謠》的文學特征。
工整與溫情。在《北鄉謠》的這部長篇小說當中，可以看出作家孟昭旺對于科班文學出身的工整來。這是一種經過系統訓練之后才會有的文學創作上的工整性。基于這種工整，我們也可以認為，孟昭旺已經成長為河北青年文學工作者當中重要的一員，他未來的文學創作應該還會收獲更多的成果。
溫情，則是《北鄉謠》在敘事當中透露出來的作品敘事態度。不同的作家講鄉野故事，會有不同的敘事態度。孟昭旺站在2024到2025年的關口上，重新回望滄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鄉野內容，敘事當中，自帶著很多溫情。這種溫情，并非是回避苦難，而是對于苦難的另一種人文主義關懷。
這篇作品當中，有兩個人物十分關鍵，一個是孫子，一個是奶奶。孫子對于鄉野的溫情，實在是小賈寶玉式的，他甚至于會為一只被打死的野兔子而落淚。而奶奶的溫情，則是成人的，是看破世事之后的更愿意對生活以最溫暖的態度，對人對己，均是如此。而孫子和奶奶的形象，又未嘗不是作家孟昭旺內心純善的一種文學映射。
《北鄉謠》的民俗性。
可能會有一些學院派的專家學者們關注這部《北鄉謠》的時候，認真討論這部作品當中對于婚喪嫁娶等民俗內容詳盡而扎實的記錄能力。在這方面，孟昭陽的“工整”，是頗有一些致敬《紅樓夢》的意思的。甚至于在席面的提前布置當中，作家會在小說當中告訴讀者，要準備多少條魚、多少蔥姜蒜、多少白糖等等。通過《北鄉謠》的全景式展示，我們可以看到一個較為全面的滄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民風民俗狀態了。
但更為重要的，則是兩件事，這兩件事，才是狠狠扎根時代和敘事地域的。第一件事，是打井。第二件事，是種梨樹園。前面的那些民俗的工整，是延續曾經的，是傳統意義上的鄉野不變。而這兩件事，則是獨屬于滄州八十年代帶來的新變量。
打井，打更深的機井這件事情，是滄州地區上世紀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共同內容。隨著上游水庫的建設完成，和更多工業、農業用水的需求量激增，滄州地區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出現了地下水位下降迅猛的問題。很多鄉村機井，尤其是人力壓井，因為深度不夠，已經無法出水了。所以，《北鄉謠》當中打井的故事，是狠狠扎根時代的。
種果園，則也是滄州上世紀八十年代近乎全部鄉村都正在搞的事情。當時，更大面積種植的，還不是梨樹，而是金絲小棗樹。時至今日，在滄州的很多地區，還能見到大面積的金絲小棗的種植園區。而金絲小棗產業，也一度成為滄州地區的重要產業內容。如果《北鄉謠》還有第二部、第三部的話，那這些果園的產值內容，也會成為不得不講的故事了。
勞作，是最大的民俗。在這一點上，孟昭旺確實是非常成熟的作家了。
孟昭旺文學的可延續性。
從上一部《少年游》開始，到這次的《北鄉謠》，作家孟昭旺一直在講滄州董村的故事。部分文學批評家們擔心孟昭旺文學創作上的可延續性問題。這實在是沒有擔心的必要的。高密東北鄉，屬于莫言。延津，屬于劉震云。而滄州董村，則屬于孟昭旺。《北鄉謠》這本長篇小說的問世，足以說明孟昭旺文學樣式的可延續性。
《北鄉謠》只講了滄州董村上世紀八十年代其中一年的故事。九十年代呢？是不是也可以拿出一年來，認真講講故事。孫子正在快速成長，離開董村，去縣城求學。糧食大豐收，但1996年的大洪水也快要來了。私奔的青年男女，終究要面對生活的問題。而已經逃離的董村媳婦，又在何處？梨，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滄州，已經不值錢了，一筐梨的價錢，甚至于不如這個梨筐。梨園，何去何從？
新千年之后呢？孫子是不是去了省城讀大學，是不是在省城就業？多少董村人，離開董村，或者回到董村，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作家孟昭旺正是打開這些人物和故事的唯一人。所以，孟昭旺不僅僅有一本《北鄉謠》，他是有一萬本。這是一個寶藏型的作家，他通過《北鄉謠》展示出來的，正是自己文學創作上的可延續性。
最后說《北鄉謠》的影視改編價值。
2025年的柏林電影節上，霍猛導演憑借電影作品《生息之地》獲得了銀熊獎最佳導演獎。優秀的作品，總是不期而遇。《北鄉謠》便可以看作是《生息之地》的兄弟型作品。霍猛和孟昭旺，在創作之前，肯定沒有互相的交流。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采用了“用一年的時間線來講述鄉野故事”的方法。他們都是不厭其煩地講述這一年當中所在村莊的婚喪嫁娶，誰來了，誰走了，大家如何勞作等等。
《生息之地》可以拿銀熊獎，那孟昭旺的《北鄉謠》影視改編之后，也是可以拿國內和國際大獎的。基于此，我向影視同仁們認真推薦一下孟昭旺的《北鄉謠》。（文/馬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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