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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船長與船
老家的院子要拆遷了。消息傳來時,我正在公司開會。母親在電話里語氣平靜:"下周日都回來一趟,說說拆遷款的事。"
掛掉電話,我心里五味雜陳。那個院子承載了我全部的童年記憶,如今也要消失了。
周日一早,我開車回到村里。哥哥和弟弟的車已經停在門口,院子里飄出飯菜香。母親在廚房忙碌,看見我來了,擦擦手:"都到齊了,先吃飯。"
飯桌上,兄弟三人難得聚在一起。哥哥說起他的建材生意,弟弟炫耀新買的學區房。我默默聽著,偶爾給母親夾菜。
飯后,母親拿出一個舊鐵盒,里面是存折和文件。
"院子拆遷,總共賠了八十萬。"母親推了推老花鏡,"今天把這事定了。"
哥哥立刻坐直身子,弟弟也放下手機。
"老大做生意不容易,給你十萬。"母親把存折推給哥哥。
哥哥愣了一下,勉強笑道:"謝謝媽。"
"老小剛買房,壓力大,給你十五萬。"母親又推過去一本存折。
弟弟喜形于色:"還是媽疼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八十萬減去二十五萬,還剩五十五萬。難道......
"剩下的錢,"母親頓了頓,"我留著養老。"
哥哥的臉色瞬間變了:"媽,這不太合適吧?小妹她......"
"我的錢,我說了算。"母親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我坐在角落,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雖然早就習慣被忽視,但親耳聽到母親這樣說,還是忍不住難過。
從小到大,我永遠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那個。哥哥是長子,弟弟是老幺,只有我這個女兒夾在中間。哥哥結婚,母親掏出全部積蓄給他買房;弟弟上學,母親省吃儉用供他讀研。而我,連大學學費都是自己打工掙的。
"沒事,媽。"我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起身時,腿有些發軟。走到門口,聽見弟弟在抱怨:"媽,您這也太偏心了......"
我加快腳步,不想再聽下去。
剛發動車子,母親突然拎著行李追出來,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媽?您這是......"
"跟你回城里住。"母親系好安全帶,"開車。"
我愣住了:"那哥哥弟弟他們......"
"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家。"母親看著前方,"我老了,該享享清福了。"
后視鏡里,哥哥弟弟追出來,拍打著車窗。母親閉上眼睛,不為所動。
車子駛出村子,母親才開口:"知道你心里委屈。"
我握緊方向盤,沒說話。
"那五十五萬,是給你的。"母親突然說。
我猛地踩下剎車:"什么?"
"但不是現在。"母親從包里掏出一份公證過的遺囑,"等我走了,這錢都是你的。"
我完全懵了:"為什么?"
母親長嘆一聲,講起了往事。
原來我五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臨終前,他拉著母親的手說:"三個孩子里,小妹最像你。堅強,能干。以后要是遇到難處,就去找她。"
這些年來,母親故意偏心兩個兒子,是想逼我獨立。而把大部分錢留給我,是因為她知道,兩個兒子靠不住。
"你哥生意不順就回家要錢,你弟買房的首付還是我出的。"母親苦笑,"只有你,再難也不開口。"
我想起創業最艱難的時候,每天吃泡面,也沒向家里要過一分錢。
"媽不是不疼你,是怕你像他們一樣,永遠長不大。"母親握住我的手,"現在媽老了,該你照顧我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原來這些年的委屈,都是母親的良苦用心。
把母親接回家后,妻子很是驚訝。我簡單解釋了原因,她紅著眼圈說:"媽,您就安心住下。"
母親很快適應了城里的生活。她每天幫我們做飯、接送孩子,家里充滿了久違的溫馨。
一個月后,哥哥找上門來。他生意失敗,想來要錢。
"媽,那筆拆遷款......"
"沒了。"母親平靜地說,"都存了定期,取不出來。"
哥哥悻悻離去。沒過多久,弟弟也來了,說想換輛好車。
"找你姐借吧。"母親說,"我現在靠她養著呢。"
弟弟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走了。
那天晚上,母親在陽臺乘涼。我給她披上外套,她突然說:"知道為什么給你最多嗎?"
我搖頭。
"因為你從沒把我當提款機。"母親望著遠處的燈火,"你哥我生病時總說忙,你弟半年不打個電話。只有你,每周都回老家看我。"
她轉過身,眼里有淚光:"媽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現在,讓媽好好補償你,行嗎?"
我抱住母親,泣不成聲。
如今,母親在我家住了快一年了。每天接送女兒上學,陪她寫作業,臉上總是帶著笑。妻子說:"媽來了之后,家里才像個家。"
上周,母親突然暈倒。送醫檢查后,醫生說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
哥哥弟弟來看了一眼,留下些水果就走了。我守在病床前,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手術前,母親把遺囑交給我:"收好。媽要是下不了手術臺......"
"別胡說!"我打斷她,"您會長命百歲的。"
手術很成功。出院那天,哥哥弟弟都沒來。我扶著母親走出醫院,陽光灑在她花白的頭發上。
"媽,以后我養您。"我說。
母親笑了,眼角的皺紋像盛開的菊花。
車子駛過繁華的街道,母親突然說:"其實那五十五萬,我捐了。"
我愣了一下:"捐了?"
"捐給福利院了。"母親平靜地說,"你爸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些孩子。我想著,這錢該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我握緊方向盤,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捐得好。"
母親欣慰地笑了:"就知道你會懂。"
是啊,我懂。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比如理解,比如陪伴,比如這份遲來卻真摯的母愛。
夕陽西下,車載著我們駛向家的方向。后視鏡里,母親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煙消云散。
原來,我得到的,遠比那五十五萬珍貴得多。
注:圖片來源于網絡,素材來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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