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長法：國際視野下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利用的實踐與思考

2025年9月，以“應變·煥新”為主題的第十屆清華同衡學術周在京開幕，在“世界遺產·四十載同行”主題論壇上，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二級研究員、泉州文化遺產研究院特聘教授、北京聯合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HIST科學委員會委員詹長法教授發表了題為《國際視野下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利用的實踐與思考》的主旨報告。報告從國際合作培訓、對外援助實踐、氣候變化應對以及預防性保護探索四個維度，全面剖析了中國在世界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成就與挑戰。

詹長法

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二級研究員，泉州文化遺產研究院特聘教授、北京聯合大學特聘教授/博導，聯合國教科文HIST科學委員會委員

一、國際合作培訓的豐碩成果

詹長法教授系統回顧了中國在國際文化遺產保護合作領域的發展歷程。通過與意大利、德國、日本、韓國等國家的深度合作，中國逐步構建了"硬件建設與能力建設并重"的雙軌發展模式，培養了大批專業化文物修復人才，顯著提升了技術水平，并持續推動著中國遺產保護理念與技術的創新發展。

中意文化遺產合作項目作為典范，在2002至2016年間共完成69個培訓班次，投入培訓經費6700余萬元，培養專業技術與管理人才1645名，累計培訓時長200多個月，在合作規模與成效方面均位居前列。這一合作不僅促進了中國文物保護理論的深入研究和技術水平的全面提升，更重要的是建立了現代修復人才培養體系，培養的人才普遍具備以下核心能力：他們普遍具備以歷史、科學及技術基礎從事該專業的能力；高水平的專業自主能力；在緊急情況下能夠進行干預措施的能力；在法律，經濟方面從事管理和運營的能力；掌握文檔管理和利用的計算機信息技術能力；具備倫理修復原則的知識；具有對國際范圍內最新準則的意識。這些專業人才在龍門石窟雙窯洞修復、故宮太和殿保護等重大項目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中日韓三國合作實施的"絲綢之路沿線文物保護人員培養計劃"（2006-2010）同樣成效顯著。該項目由中日韓三國機構共同參與，在五年間培養了100名專業技術人才，涵蓋金屬陶瓷器保護、土遺址保護、古建筑修復、考古現場保護等多個專業領域。

統計數據顯示，自1995年啟動專業培訓以來，中國文物保護隊伍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從最初的82名修復人員發展到現今5000專業修復人才的規模，增長幅度近60倍。在硬件設施方面，從傳統的師徒傳承式簡易實驗室，逐步升級為配備國際先進設備的專業修復中心，實現了技術引進與理念創新的協同發展，構建了與國際接軌相對完整的保護體系。

二、對外援助彰顯中國文物保護水平

詹長法教授指出，中國通過持續開展援外文物保護工程，不僅促進了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人文交流與文化合作，更以實際行動踐行了亞洲文化遺產保護倡議，為共建"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做出了重要貢獻。

在對外合作中，中國秉持"引進來"與"走出去"并重的原則。二十余年來，中國的援外遺產保護項目從柬埔寨的茶膠寺、崩密列、王宮遺址擴展到蒙古國、尼泊爾、緬甸和烏茲別克斯坦等國，工作內容涵蓋考古發掘、石質文物保護、遺址展示以及各類建筑維修等多個領域。

柬埔寨周薩神廟修復項目是中國參與時間最長、投入最大的對外援助項目。通過與國際團隊的持續交流與實踐，中國文物保護工作者從最初對國際動態的陌生，到深入掌握國際文物保護原則與技術要求，這一轉變顯著提升了中國在文化遺產領域的國際援助水平。

2015年尼泊爾地震后，中國承擔了加德滿都九層神廟的修復工作。項目團隊嚴格遵循"最小干預"原則，采用傳統工藝和材料，與當地工匠密切合作，最終成功完成了這項世界級的保護工程，完整保存了文物的真實性與完整性。

烏茲別克斯坦希瓦古城修復項目則面臨了新的挑戰。中國團隊通過持續溝通與文化碰撞，克服了對西方教堂材料、工藝不熟悉的困難，不僅順利完成保護工程，更為中亞地區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建立了規范性樣本。

過去二十年的援外實踐表明，中國文物保護工作者不僅圓滿完成了各項任務，更贏得了國際同行的尊重與贊譽。這些項目已成為中國對外援助的典范案例，既拓展了中國專家的國際視野，也提升了中國在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話語權。展望未來，作為不斷邁向"文物強國"的中國，將繼續承擔國際責任，為全球文化遺產保護貢獻中國智慧。

三、氣候變化帶來的嚴峻挑戰

氣候變化對全球石窟寺遺產造成了日益嚴重的影響。在中國，山西云岡石窟面臨風蝕威脅，四川安岳石窟出現巖頂失穩現象，重慶大足北山石刻則遭受生物侵害。以安岳石窟為例，1985年至2018年間的監測顯示，部分造像已從清晰完整的狀態逐漸風化，最終僅存抽象線條。

中國擁有數量位居世界前列的石窟寺遺產（與印度數量相當但分布更廣），這些遺產不僅見證了佛教藝術的"中國化"進程，更反映了古代亞歐文化交流的歷史。因此，中國在全球石窟寺遺產保護中理應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隨著世界遺產數量的持續增長（中國已擁有60處世界遺產），保護工作面臨新的機遇與挑戰。特別是文化景觀類遺產地，在人口增長與資源減少的背景下，亟需加強與保護組織的合作，建立更完善的保護機制。

數字化保護技術已成為應對環境挑戰的重要手段。通過構建歷史與當下、虛擬與現實之間的橋梁，數字化手段能夠從根本上提升遺產應對環境變化的能力，是國內外文化遺產應對自然與人為威脅的有效途徑。

四、預防性保護的創新探索

預防性保護在中國世界文化遺產保護中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以周口店北京人遺址、四川廣元千佛崖石窟、重慶潼南大佛為代表的遺產地，通過實施預防性保護措施，顯著提升了風險防控和科學保護水平。

周口店北京人遺址經過二十年持續監測，發現其第一地點主要面臨風雨侵蝕導致的嚴重病害。物探勘察揭示了洞底存在大規模溶蝕裂隙及破碎帶，對遺址穩定性構成嚴重威脅。保護建筑的修建不僅有效控制了病害發展，更為遺址創造了新的展示空間。

四川廣元千佛崖造像保護性建筑采用了創新的石窟瓦幕墻系統。這一設計通過均勻透氣的表皮結構，實現了控溫、阻水、保通風等核心功能，探索了在復雜環境條件下實施保護的新技術路線，為石窟寺保護提供了重要參考。

結語

國際合作對中國文物保護理論的發展、技術水平的提升以及專業人才的培養產生了深遠影響，同時也促進了不同文明之間的相互理解，為各領域的交流合作奠定了堅實基礎。

世界遺產作為人類共同的文化財富，既是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體現，也能為地方發展帶來顯著的社會經濟效益。通過加強國際合作、推動科技創新、深化人文內涵，我們必將賦予歷史遺產持久的生命力，使其繼續見證人類文明的發展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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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排版｜王淑蕓

封面圖片｜供稿部門

供稿｜清華同衡 文物保護與活化利用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