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錢沒了。”
“什么錢?”
媽媽為難的說:“你之前放在我們這里的六萬八,我們拿去給你弟買婚房了。”
這一刻,我整個人如墜冰窖。
上周我把這筆好不容易攢下的錢放在父母這里,就是怕被家暴的丈夫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卻……
我嗓子發(fā)緊,聲音都在抖:“媽,那是我離婚后唯一能用的錢!”
一旁的父親呵斥:“好好的離什么婚!”
“你們知道的,他一直在打我,再不離婚我就要被他打死了!”
“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父親猛拍桌子,“你弟結(jié)不了婚,咱家就絕后了,這才是天大的事!”
我看著他們,徹底寒了心。
“那就當(dāng)是我花六萬八,買斷我們之間的血緣,往后你們要養(yǎng)老別來找我。”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鑰匙插進(jìn)鎖孔的聲音讓我手心發(fā)涼。
推開門,丈夫正坐在沙發(fā)上喝酒,電視聲音開得震天響。
“死哪兒去了?”他頭也不回。
我沒說話,往臥室走。
“站住!”啤酒瓶頓在茶幾上的聲音讓我一顫。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六萬八呢?拿來。”
我心頭一刺,他果然知道。
“沒了,”我聽見自己麻木的聲音,“我爸拿給我弟買房了。”
他動作一頓,總算正眼瞧我,臉上卻是一種近乎荒誕的嘲笑:
“我管你給誰了?老子只要錢,你當(dāng)初藏這錢,不就是為了跟我離嗎?”
他湊過來,酒氣混著煙味噴在我臉上,“離啊,隨便,但錢,一分不能少。”
我攥緊空蕩蕩的衣兜。
結(jié)婚五年,我暗中起訴離婚十次,可九次都被王強(qiáng)發(fā)現(xiàn),將我打得奄奄一息后又以我的名義撤銷。
唯一一次成功上訴的,卻又因被家暴證據(jù)不足被打回。
我也曾想過報警。
可我不敢,他說:要是我敢報警,大街小巷都會是我的床照。
我怕了。
三天后一通電話打進(jìn)來。
“小晚,聽說你要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是大姨的聲音,她一向最疼我。
“嗯。”
“傻孩子,你說什么氣話呢?”大姨急了,“你爸媽是一時糊涂,你弟結(jié)婚確實(shí)是大事……”
“大姨,”我打斷她,將電話切成視頻通話,“您看我這胳膊。”
電話那頭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怎么弄的?”
“他打的。”我放下袖子。
“上次你見我,鎖骨那里的淤青還沒散,現(xiàn)在又添新的了。”
“這、這……”大姨的聲音發(fā)抖,“可是你弟那邊……”
“我弟買房差六萬,我爸就把我攢著離婚的救命錢全填進(jìn)去了。”我靠在冰冷的墻上,聲音麻木。
“可那畢竟是你親弟弟……”
“大姨,”我打斷她,聲音啞得厲害,“我結(jié)婚五年,月薪六千,挨打五年。”
“我知道你委屈。”
“六萬八,我攢了很久很久,就是想和他離婚。”
我看著水泥墻上斑駁的污跡,“現(xiàn)在命買不成了,錢也沒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上周我跟我爸說,再不離婚我可能會死在外面,他說什么來著?”
“他那是氣話!”
“他說‘死也要死在婆家’。”我扯了扯嘴角,牽扯到傷口,又疼得倒吸一口氣。
大姨嘆了口氣:“你爸也是擔(dān)心你弟找不到……”
“我理解,”我打斷她,“所以也請他們理解,從今往后,我是死是活,都跟那個家沒關(guān)系了。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被他從屋里踹出來。
只因?yàn)椤帮堊龅锰獭薄?br/>我蜷在樓道冰冷的臺階上,聽著他在屋里罵罵咧咧地翻找,說我肯定還藏了錢。
我知道,再不離開,下次被他打暈過去,可能就真的醒不來了。
天亮后,我去了城南那家典當(dāng)行。
從貼身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是奶奶去世前偷偷塞給我的玉扳指。
“死當(dāng)。”我把扳指從玻璃窗口推進(jìn)去。
里面估了價。
比我想象中的低很多,但我沒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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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又打電話來了。
大概是媽媽覺得沒面子,又找她來當(dāng)說客。
我正把冰塊按在嘴角,手機(jī)在桌上震動。
“小晚,你視頻里那些傷,”大姨的聲音帶著哽咽,“大姨昨晚一宿沒睡著。”
冰塊化開的水順著下巴往下淌。
“可你弟那邊婚期都定了,”她頓了頓,“女方家說沒房子就退婚,你爸媽也是著急。”
原來不是心疼我。
“大姨。”我打斷她,“昨天他又打我了。”
“他今早出門前說,今晚要是再見不到錢,就把我從陽臺扔下去。”
我放下衣擺,“大姨,您說我是等著被扔下去,還是現(xiàn)在跳樓死得痛快點(diǎn)?”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后傳來壓抑的哭聲:“你在哪?大姨去接你。”
“不用了。”我掛斷電話,把手機(jī)卡取出來折成兩半。
那晚我到底沒跳樓。
我把當(dāng)戒指換來的四千塊錢,連同這個月剛發(fā)的工資,厚厚一沓拍在王強(qiáng)面前。
“四千,先給你。”
我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陌生,“剩下的六萬四,我打欠條,按銀行利息算,你簽字離婚,我按月還你。”
他捻著錢,斜眼看我,臉上是那種貓玩老鼠的譏誚:“喲,長本事了?會打欠條了?”
“不簽也行。”
我指著陽臺,“我現(xiàn)在就從那兒跳下去,你一分錢拿不到,還得惹一身騷。”
他盯著我,像在掂量我話里的真假。
也許是我眼神里的死寂嚇到了他,也許是他終于算明白,逼死我確實(shí)不如拿一張欠條劃算。
他嗤笑一聲,抓過筆:“行啊,離,但利息得按我說的算。”
簽完字那刻,我的手抖都沒抖。
離婚證拿到手后,我就著手搬家。
搬家那天,我媽來了。
她站在樓下,看著搬家公司的車,腳邊堆著幾個寒酸的編織袋。
這就是我全部的家當(dāng)。
協(xié)議離婚后,我?guī)缀跏莾羯沓鰬簦粠ё吡藥准路?br/>”你真要搬去那種地方?”她皺著眉,打量這棟破舊的筒子樓。
”對。”
”離了婚已經(jīng)夠丟人了,還非要搬出來住,你是嫌閑話不夠多嗎?”
她聲音尖利,引得搬家工人側(cè)目。
我拉上編織袋的拉鏈,沒回頭。
”丟人?你們拿走我那六萬八的時候,怎么不覺得丟人?”
她一把拽住我胳膊,指甲掐得人生疼:”那錢是給你弟買房的,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你就為這點(diǎn)錢連爸媽都不認(rèn)了?”
”媽,那是我挨了五年打才攢下的買命錢。”
我甩開她的手,”你們拿走錢的時候,就沒想過我以后怎么活?”
”你不是還有工資嗎?再說你男人……”
”他不是我男人。”
我打斷她,”而且我說過,從你們拿走那六萬八開始,養(yǎng)老的事就別找我了。”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我怎么會生出你這種不孝女,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
”是啊,白養(yǎng)了。”
我轉(zhuǎn)身對搬家工人說,”師傅,麻煩搬東西吧。”
車開到半路,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你真不打算管我們了?”他開門見山,聲音冷硬。
”那六萬八,就當(dāng)是提前付了養(yǎng)老錢。”
”你放屁!那點(diǎn)錢夠干什么?我們養(yǎng)你二十多年就值六萬八?”
我握緊手機(jī),指節(jié)發(fā)白:
”爸,我差點(diǎn)被王強(qiáng)打死的時候,你們誰管過我?現(xiàn)在倒想起我來了?”
”那是兩碼事,養(yǎng)老是子女應(yīng)盡的義務(wù)!”
”拿我的錢也是你們應(yīng)盡的義務(wù)嗎?”我反問,”養(yǎng)兒子是義務(wù),幫兒子買房是義務(wù),那我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要敢不管我們,我就去法院告你!”
”去吧。”我說,”正好讓法官評評理,看看有沒有哪條法律支持父母搶走女兒救命錢去給兒子買房。”
掛斷電話前,我最后說了一句:”別忘了,是你們先不要我這個女兒的。”
新租的房子在城郊,十平米不到,但至少干凈。
我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把最后一件衣服塞進(jìn)衣柜時,手機(jī)又響了。
是我弟。
”姐,爸媽都被你氣病了,你就不能服個軟?”
”病了?”我笑了,”是心病吧?想著以后沒人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了?”
”你怎么這么說話,那六萬八我會還你的……”
”什么時候還?等我死的時候?”
電話那頭噎住了。
我掛斷電話,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這一次,我終于可以安心地關(guān)掉手機(jī),不用擔(dān)心半夜會被拳頭砸醒,也不用害怕電話那頭又傳來要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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