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絕不僅僅有巴厘島

《水滸傳》第二十四回中，有句“那怒氣直鉆過爪哇國去了”。在這里，“爪哇國”因遠在大洋深處，迷迷茫茫，故而多被用來借指遙遠虛無之處。對于古代人而言，爪哇或許遙不可及；然而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它只不過是我們南面的鄰近之國。

從中國香港到巴厘島的飛機上拍攝的印度尼西亞海上日出。

今年9月，我來到了那個真實的“爪哇國”——印度尼西亞。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南半球，也是我迄今為止到過的最靠南的地方。至此，東南亞十國我已經(jīng)去過一大半，距離“十國大東盟”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印尼遷都示意圖（請把手機橫過來看）。圖據(jù)“地球知識局”公眾號

網(wǎng)上的攻略中，關于印度尼西亞的介紹，基本上就是兩種聲音。要么是旅游博主的精致“濾鏡”，巴厘島的夕陽、懸崖上的無邊泳池、熱帶雨林里的獨棟別墅、雅加達的摩天大樓，一個美輪美奐的世外桃源，對印尼的全部想象，都定格在巴厘島的宣傳片上：陽光、沙灘、瑜伽、一望無際的稻田和精致的下午茶；要么就是各種“標簽”：無處不在的安全提醒、宗教極端主義的恐怖襲擊、地震火山海嘯等頻發(fā)的自然災害、永遠望不到頭的交通擁堵，還有讓人心有余悸的排華黑歷史，搞得就像去戰(zhàn)區(qū)一樣。

在印尼的7天度假時光里，我看到了一個并不全面但真實的印度尼西亞。讓我們放下各種“濾鏡”和“標簽”，跟著我的這篇游記，一起下南洋吧！

一、日惹：最后的蘇丹領地

我相信90%的中國游客去印尼，都是奔著巴厘島去的。很多人的腦海中，“印尼”和“巴厘島”是劃等號的。但是，印尼絕不僅僅有巴厘島，還有一處“失落國度”——包涵千年文化底蘊的日惹。我在日惹所有的景區(qū)，很少看到中國游客，而大多數(shù)都是歐美游客。旅行者來到了印尼，卻錯過了日惹，不能不說是文化的遺憾。

日惹是印尼的一個特區(qū)，是爪哇文化的發(fā)源地，被譽為“爪哇中心的中心”。日惹是印尼目前唯一仍由世襲君主（蘇丹）統(tǒng)治的地區(qū)，是印尼最后的蘇丹領地。在實行總統(tǒng)共和制的印尼，日惹的蘇丹卻無任期限制，不受印尼政府任命，也無需舉行全民選舉。這可以說是印尼版的“一國兩制”了。日惹本來曾經(jīng)是一個獨立國家，于1755年建立日惹蘇丹國。1945年，印尼擺脫殖民統(tǒng)治獨立，成為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后，日惹蘇丹王宣布效忠印尼政府，日惹蘇丹國改為日惹特區(qū)。獨特的蘇丹統(tǒng)治使它成為印尼歷史文化遺產(chǎn)保存完好的地方。我參觀了日惹蘇丹王居住的王宮。整座王宮是伊斯蘭文化和爪哇文化的混合體，又具有歐洲風格。王宮區(qū)猶如一座城墻包圍的城市，生活著約2.5萬人，城內(nèi)有自己的市場、商店、作坊、學校、清真寺。當?shù)氐默F(xiàn)任蘇丹王仍然住在宮殿的最深處。

日惹蘇丹王宮大門。

日惹蘇丹王宮的涼亭。

日惹蘇丹王宮，蘇丹王及家人的寢宮。

蘇丹王宮，現(xiàn)任日惹十世蘇丹王漂亮的小公主和她的平民丈夫的照片

從日惹蘇丹王宮出來不遠，就到了日惹水宮，曾經(jīng)是王宮的豪華娛樂公園，也曾是蘇丹王及其隨從的游泳池，建于18世紀，是當時的蘇丹王請了一位葡萄牙建筑師修建的這座精美的度假別院，可以說是“印尼版華清池”了，融合了爪哇本土、伊斯蘭、歐洲與印度文化元素。

日惹水宮大門。

日惹水宮。

日惹水宮。

日惹水宮。

日惹還有一條最繁華的網(wǎng)紅大街——馬里奧波羅大街，體驗這座城市最具靈魂的一面。馬路兩旁沒有高聳挺拔的現(xiàn)代建筑，偏歐式建筑風格的小樓展現(xiàn)著這座城市的繁華和歷史文化底蘊。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有巴士、摩托車、小汽車、人力車，當然最有特色的還是一輛輛精致的馬車。馬主們發(fā)揮各自的創(chuàng)造力，把自己的馬車打扮得與眾不同，成為街上有特色又靚麗的風景。馬車鈴聲清脆，叮叮當當穿梭在街頭巷尾。當然，馬里奧波羅大街上還有地球上無處不在的唐人街。

馬里奧波羅大街。

馬里奧波羅大街。

馬里奧波羅大街。

馬里奧波羅大街上的馬車。

馬里奧波羅大街上的馬車。

馬里奧波羅大街上的馬車。

馬里奧波羅大街上的唐人街。

二、中爪哇省：并峙的世界遺產(chǎn)

日惹被譽為印尼的文化心臟，其實并不在于日惹市本身，而是因為日惹附近的中爪哇省，坐擁并峙的兩處世界文化遺產(chǎn)——古老的婆羅浮屠和普蘭巴南寺廟群，訴說著千年的歷史。婆羅浮屠和普蘭巴南，是爪哇島上并列的兩顆人文歷史的耀眼明珠。這些文明古跡散落在這片土地上，它們的魅力絕不亞于巴厘島的旖旎風光。

普蘭巴南是印度教文化的精華，是東南亞最大的印度教廟宇。普蘭巴南建于公元8—10世紀，與柬埔寨吳哥窟屬于同一時代，在建筑形式和雕塑題材上也有許多相似之處。所以，去過吳哥窟的我，感覺普蘭巴南跟吳哥窟很相像，甚至可以相媲美。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夕陽下的一對印尼情侶。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

普蘭巴南。

夕陽下的普蘭巴南。

跟普蘭巴南相比，第二天參觀的婆羅浮屠更加令人震撼。婆羅浮屠與中國萬里長城、印度泰姬陵、柬埔寨吳哥窟共同被譽為“古代東方四大奇跡”，我已經(jīng)全部去過。婆羅浮屠是一個伊斯蘭國度中的佛教奇跡，是世界上最大的佛寺，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佛教遺址。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說起這“古代東方四大奇跡”，除了萬里長城外，其他三處都有濃厚的宗教色彩。非常有意思的一個現(xiàn)象是——

在印度教徒占絕大多數(shù)的印度，國家最具代表性的象征和驕傲泰姬陵竟是伊斯蘭建筑的明珠；

在佛教徒占絕大多數(shù)的柬埔寨，最具代表性的歷史建筑吳哥窟是印度教文明的象征；

而在穆斯林占絕大多數(shù)的印尼，最具代表性的歷史建筑婆羅浮屠則是佛教文明的象征。

三個國家，三處名勝，剛好循環(huán)了一個輪回。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由多達200萬塊火山巖精心堆砌而成。從遙遠的印度傳播而來的佛教，在印尼這個國家修得正果，其高超的藝術文化開花結(jié)果，造詣甚至凌駕于母國印度。但這樣一座雄偉的遺跡，在火山爆發(fā)、王朝遷都、民眾改信仰等種種原因下，曾在熱帶叢林中的火山灰下埋藏了數(shù)百年，直到荷蘭殖民者的到來才使它重見天日。從空中俯瞰，整座寺廟呈現(xiàn)出來的曼荼羅造型，就猶如一個巨大的佛教壇城。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婆羅浮屠。

此外，婆羅浮屠的浮雕藝術同樣令人嘆服。塔身鐫刻著2500幅佛教故事的浮雕，這些豐富多彩的浮雕作品，刻在回廊兩旁的石壁上，包括佛本生經(jīng)故事、生動的人物形象、精美的花草鳥獸以及熱帶果品等。這些浮雕作品不僅生動逼真，更被譽為“石塊上的史詩”。穿梭在一個個佛塔之間，每一塊石頭都是歷史的見證者。

婆羅浮屠的浮雕。

婆羅浮屠的浮雕。

婆羅浮屠的浮雕。

有了這些歷史氣息濃厚的古跡，日惹和中爪哇省雖然沒有巴厘島那樣的商業(yè)化氣息，卻有著自己獨特的厚重與溫暖。

從婆羅浮屠回日惹的路上，經(jīng)過一家貓屎咖啡館，在這里品嘗正宗的印尼貓屎咖啡，還看到了貓屎咖啡的“生產(chǎn)者”——麝香貓，還喂麝香貓吃了香蕉。以前只喝過貓屎咖啡，但還從來沒有見過麝香貓的真身。

喂麝香貓吃香蕉。

撫摸麝香貓。

品嘗貓屎咖啡。

麝香貓。

麝香貓。

沒洗過的麝香貓屎。

沒洗過的麝香貓屎。

洗過的麝香貓屎。

貓屎咖啡。

三、巴厘島：開放的信仰特區(qū)

很多人并不知道的一個冷知識：世界上最大的伊斯蘭國家，并不在穆斯林最集中的中東，而是東南亞的印尼。印尼全國人口2.8億，其中87%是穆斯林。說起穆斯林，人們的印象往往是戴著頭巾，騎著駱駝，穿行沙漠。沙漠和駱駝仿佛成為了穆斯林的兩大標簽。而有著陽光、海浪和沙灘，既遠離中東，又不可能騎著駱駝到達的印度尼西亞，卻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但如果你因此認為這是一個保守、單一的宗教國家，那就大錯特錯了。印尼的底色，遠比伊斯蘭教要復雜得多。它的建國哲學“潘查希拉”（Pancasila），明確規(guī)定了宗教多元和信仰自由。在這里，伊斯蘭教、基督教、天主教、印度教、佛教和儒教都是官方承認的合法宗教。而巴厘島，正是一個以印度教為主要信仰的地區(qū)。這里90%以上的人信奉印度教，空氣里彌漫的不再是宣禮塔里傳出的禮拜聲，而是焚香的味道。這里有超過兩萬座印度教寺廟，印度教的信仰滲透在每個人的血液里。每天清晨和傍晚，家家戶戶門口都會擺上精美的祭品“Canang Sari”，用鮮花、米飯和香火供奉神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焚香味道。當我從相對保守的日惹飛抵巴厘島，看到滿大街穿著比基尼和吊帶裙的西方游客時，那種文化上的斷裂感異常強烈。巴厘島的“自由”，是因為它是一個以印度教為主要信仰的“特區(qū)”，并且經(jīng)過了幾十年旅游業(yè)的改造，形成了一個可以容納各種生活方式的國際化飛地。本地的淳樸虔誠和外來的時髦開化，都一樣在巴厘島兀自綻放。

巴厘島上的一座印度教神廟。

巴厘島雖然是個島，但要比想象中大得多，有5620平方公里的面積，相當于中國臺灣島面積的1/6，面積相當于泰國普吉島的10倍、泰國蘇梅島的20多倍、菲律賓長灘島的540倍！巴厘島在印尼是一個省，叫做巴厘省。除了城鎮(zhèn)之外，有大片的山地、丘陵、森林、農(nóng)田，而知名景點分布得又很分散，遍布島嶼北部、南部、中部等各個位置，無論從哪里出發(fā)，到某個景點，開車動輒跨越幾十公里，再加上嚴重的堵車，景點到景點之間動輒需要幾十分鐘甚至一兩個小時車程。G20和APEC兩大國際頂級峰會都曾在巴厘島舉辦。

我首先來到了烏魯瓦圖網(wǎng)紅懸崖海景公路和情人崖。這是非常值得一去的小眾景點，風里都是自由的味道，四周全是懸崖和灌木，公路兩邊是高高的石壁，從巖石縫中延伸至浩瀚的印度洋。通往大海的公路真的好治愈，像是走進宮崎駿動畫里面一樣。

烏魯瓦圖網(wǎng)紅懸崖海景公路。

烏魯瓦圖網(wǎng)紅懸崖海景公路。

在巴厘島的第二天中午，在熱帶雨林中的阿勇河坐橡皮船漂流了兩小時。河岸高峻，植被繁茂，河水湍急，浪花飛濺，主打的就是一個心驚肉跳。

阿勇河漂流途中的瀑布。

阿勇河漂流所乘的橡皮船。

傍晚又參觀了彭里普蘭古村落。這里被譽為世界上最干凈的村落，村子坐落在海拔625米的山間，這里有保存完好的巴厘島傳統(tǒng)房屋，沿著主干道排列。整個村莊被郁郁蔥蔥的竹林環(huán)繞，村子的道路鋪滿鵝卵石，依地勢呈現(xiàn)階梯狀，宛如波浪，頗有層次，與眾不同。村落以強烈的環(huán)保意識著稱，環(huán)境宜人，干凈整潔，一塵不染。“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在這里真的不是形容詞。這個村每家每戶都有一座印度教神廟。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的一座印度教神廟。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

彭里普蘭古村落的一座印度教神廟。

晚上，夜游烏布皇宮，面積只有幾百平方米，堪稱世界上最小的皇宮。烏布皇宮建于16世紀，作為巴厘島皇室的皇宮長達400年，直到1906年荷蘭入侵巴厘島、巴厘島皇室被廢黜。今天，皇宮里仍居住著皇族的后裔，但是他們和平民一樣需要自己努力工作以謀生。

烏布皇宮大門。

皇宮雖小，但晚上的表演很贊！整個演出是一個印度教神話故事，講述了一個“英雄救美，惡魔被殺”的故事。舞臺四周坐滿了歐美游客，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他們能看懂這古老東方的神話故事不？直到一場傾盆大雨傾瀉而下，整場演出才戛然而止。

烏布皇宮的演出。

烏布皇宮的演出。

然后冒雨夜逛了烏布市場。這里保留著巴厘島最本來的市井面貌。這里可能是整個巴厘島最熱鬧的地方了。路旁有一些有趣的商店、美味的餐館、休閑的酒吧、舒適的咖啡廳。這次來巴厘島，感覺中國游客真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歐美游客，其次是韓國游客。如果在前些年，巴厘島還不得滿大街都是中國人啊？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烏布市場。

在巴厘島的最后一天，出海一整天，乘船抵達巴厘島的離島佩尼達島。船主很會做生意，游客在船上買一瓶印尼國產(chǎn)的星牌啤酒，就可以坐在船的露天的上層，不用坐在室內(nèi)的下層那么悶。所以，我在巴厘島到佩尼達島出海途中，喝啤酒，吹海風，聽印尼小曲兒，賞島國風光。

從巴厘島到佩尼達島出海途中的船上，喝印尼星牌啤酒。

從巴厘島到佩尼達島出海途中的船上，喝印尼星牌啤酒。

佩尼達島是巴厘島和龍目島之間的島嶼。這里有世界級的潛水場地。這里是巴厘島的秘密花園。這里也是我迄今為止看到過的最美的海景。

在佩尼達島，賞驚濤拍岸。

佩尼達島。

佩尼達島。

在佩尼達島浮潛。

在佩尼達島上拍照的白衣美女。

佩尼達島上的驚濤拍岸。

佩尼達島。

佩尼達島。

在佩尼達島，我游覽了它的“三大秘境”：

精靈墜崖，火爆全球的網(wǎng)紅大片拍攝地。這個地方也正是蘋果手機壁紙的取景地。

佩尼達島，精靈墜崖。

佩尼達島，精靈墜崖。

佩尼達島，精靈墜崖。

天神浴池，一座隱藏在火山巖堅硬外殼背后的一片靜謐的天然無邊泳池。

佩尼達島，天神浴池。

天仙裂痕海灘，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海上懸崖拱橋，高200米，由火山地殼運動而形成的天然奇觀，以其獨特的海蝕地貌景觀而著稱，一條天然的大型拱門使得海水流入一個形狀獨特的海灣，海水從中噴涌而過。

佩尼達島，天仙裂痕海灘。

佩尼達島，天仙裂痕海灘。

四、印尼印象：復雜的龐大國度

9月我去印尼旅行時，印尼剛剛發(fā)生了因為反對議員住房津貼特權(quán)而引發(fā)的騷亂。所以，我在臨行前，很多朋友都在關心我安全不安全。

這次我去印尼之前也有一個小小的擔憂，就是擔心印尼民眾會不會對我們這樣的中國游客不友好，畢竟印尼有過兩次排華的歷史。

我在印尼旅行的7天時間里，在日惹、中爪哇省以及巴厘島，并沒有遇到任何民眾的示威抗議活動，一切如常。看來，印尼國內(nèi)的局勢已經(jīng)基本上平靜了。而我擔心印尼人不友好的顧慮也完全打消。我遇到的所有的印尼普通人對我都非常友善。

巴厘島日落。

在印尼，華人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們的人口占比不到5%，卻掌握著印尼70%以上的社會財富。從印尼最大的銀行、房地產(chǎn)公司，到生產(chǎn)方便面和醬油的食品巨頭，背后幾乎都有華人的身影。印尼前十大富豪榜，常年被華人家族牢牢占據(jù)。他們的經(jīng)濟地位和人口數(shù)量，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讓他們在歷史上，始終處于一種微妙又危險的境地。

而最深的傷痕，來自于1998年的“黑色五月暴動”。在那場針對華人的大規(guī)模騷亂中，無數(shù)華人的商鋪被搶劫、焚燒，許多華人受到殘酷的傷害。1965年和1998年的兩次排華暴動，是印尼華人心中永遠的痛。

巴厘島日落。

我在巴厘島旅行期間，為我當導游的阿堯是一位印尼華人。他是印尼第三代華人了，當年他爺爺從廣東下南洋遷到印尼來已經(jīng)有上百年了。阿堯家原本住在雅加達，是9年前才到巴厘島來工作的。阿堯與我同歲，他是1998年印尼排華暴動的親歷者。當年他只有17歲。當時他的父母都緊急逃到新加坡避難，他卻留在了雅加達。因為他父母在雅加達經(jīng)營了一個很大的手表店，所以他要留在雅加達看店。排華暴動那段時間，他整日把店門緊閉，自己就住在店里，隨身準備一把長刀以防身自衛(wèi)。在1998年印尼排華最厲害的時候，很多印尼華人紛紛躲到巴厘島避難，而巴厘島并沒有排華行為，因為巴厘島人大多數(shù)信仰印度教，與印尼主流信仰不同。所以，巴厘島人當時不但沒有排華，反而還保護了很多華人，使巴厘島成為當時印尼華人一個難得的庇護所。

如今，印尼華人的境遇已經(jīng)好了很多。印尼走向民主化之后，華人的地位得到了顯著提升，華文教育被恢復，最顯著的就是蘇哈托時代對春節(jié)等華人傳統(tǒng)節(jié)日的禁令在瓦希德總統(tǒng)執(zhí)政期間全部被解除，春節(jié)也被定為全國法定假日，整個印尼社會對華人的寬容度也改善了不少。

蘇哈托時代的印尼很黑暗，蘇哈托及其家族一手遮天，蘇哈托的幾個兒子都是富可敵國。現(xiàn)在的印尼比以前還是要進步多了，畢竟民主化20多年了。

日惹街頭慶祝印尼建國80周年的宣傳廣告牌，印有印尼歷任總統(tǒng)畫像

印尼作為世界上最大的伊斯蘭國家、東南亞第一大國、世界第四人口大國、世界上島嶼最多的國家，它是一個擁有2.8億人口、17000多個島嶼、300多個民族、700多種語言的龐大國家，而且國土面積雖然廣闊，但又極其分散，支離破碎，散落在星羅棋布的上萬個島嶼上，區(qū)域發(fā)展極不平衡，而這些又都成為這個國家崛起的障礙。爪哇島是印尼三大城市雅加達、泗水、萬隆的所在地，其面積僅占全國的6.6%，人口卻占了全國的約55%，GDP占到全國的58.98%。而包括加里曼丹島在內(nèi)的印尼中東部島嶼，地廣人稀，經(jīng)濟落后，面積占比超60%，GDP貢獻率僅17%。一句話，印尼是一個國情極其復雜且充滿矛盾的龐大國度。

印尼不像我去過的尼泊爾、緬甸、老撾這些最不發(fā)達的發(fā)展中國家那樣，一切都還在很初始的起步階段；也不像發(fā)達國家那樣，一切都成熟先進、井井有條。它是一個正在經(jīng)歷劇烈變化的國家，新舊文化、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東方與西方，在這里碰撞、融合，形成一種獨特的張力。對于外國游客來說，整個印尼，都是一個巨大的、充滿禪意的熱帶花園；對于本國國民來說，這里有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和民主化以來的巨大進步，也有貧富分化、社會不公和生活的辛酸，印尼對他們來說，就是酸甜苦辣咸，就是日常生活的全部，也是他們所心愛的家園。它的復雜性，它的矛盾性，它的活力，它的韌性，都值得我們?nèi)ゼ毤毱肺丁８惺芡陙碜阅暇?°的風和日麗，揮揮手，告別這個美麗的千島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