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年來,我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個“哥哥還在”的假象,就是怕她再也承受不住打擊。
可現在,許梔親手打碎了這一切。
找到藥,喂媽媽吃下,她的情況才慢慢穩定下來。
她靠在床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沒了……都沒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她蒼老憔悴的臉,心口像是被一把鈍刀反復切割。
手機再次響起,還是謝尋。
我走到陽臺,按了接聽。
“阿宸,我看到帖子了。你聽我解釋,許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給我個驚喜,想把那面墻重新設計一下,畫上我們倆的合影……”
“驚喜?”
我笑出聲,笑聲里帶著冰冷的寒意,“毀掉我最珍貴的東西,刺激我媽犯病住院。謝尋,這就是你女朋友給我的驚喜?”
“阿姨住院了?”
謝尋的聲音也慌了,“嚴重嗎?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
我打斷他,“你還是好好陪著你的女朋友吧。畢竟,一面墻,一個人,都比不上她的‘不是故意’。”
“江夜宸!”
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一定要這么陰陽怪氣地說話嗎?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為了你一面破墻,你要跟我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一刀兩斷?”
破墻。
兄弟情分。
原來在他心里,哥哥的夢想,我們十幾年的情誼,就是這么廉價的東西。
我閉上眼。
“謝尋,‘江夜宸’已經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你什么意思?”
“我們的情誼,也跟著他一起死了。”
我掛斷電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回到臥室,媽媽已經睡著了。
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我坐在她床邊,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泛白。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蜂鳥’工作室嗎?我有一份委托。”
“蜂鳥”是一個由頂尖街頭藝術家組成的工作室。
哥哥生前,和他們有過幾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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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領頭人,代號“烏鴉”,和我哥關系最好。
我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
烏鴉的聲音很沉,“小月初,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說,“我要讓許梔,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沒問題。”
烏鴉答應得很干脆,“宸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說吧,要我們做什么。”
我看著窗外初升的太陽,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我的計劃。
掛了電話,我打開了衣柜。
里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男裝。
T恤,襯衫,衛衣。
我把它們一件件取下來,疊好,放進箱子里。
在衣柜的最深處,掛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那是我五年前給自己買的生日禮物。
一次都沒穿過。
我取下它,換上。
鏡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長發被我剪掉后,新長出來的部分已經及肩。
我解開了胸口的束縛。
屬于女孩的曲線,終于不再被壓抑。
我化了一個很淡的妝,遮住了眼下的青黑。
然后,我走出了家門。
第一站,是醫院。
媽媽已經醒了,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到我,愣住了。
“你……”
她看著我,眼睛里充滿了困惑和探究,“你是……月初?”
我點點頭,走到她床邊,握住她的手。
“媽,是我。”
我的聲音,不再是刻意壓低的沙啞,而是清亮的,屬于女孩的本音。
“對不起,媽。騙了你這么多年。”
媽媽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她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我的臉,我的頭發。
“傻孩子。”
她開口,聲音哽咽,“我的月初,終于回來了。”
眼淚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撲進她懷里,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積壓了五年的委屈,思念,痛苦,在這一刻,盡數宣泄。
媽媽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不哭了,不哭了。都過去了。”
“以后,就做回你自己。媽媽還在,媽媽陪著你。”
從醫院出來,我去了城西。
那面被刷白的墻,像一塊巨大的墓碑,立在那里。
我站了很久。
直到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許梔發來的消息。
一張請柬的圖片。
是她和謝尋的訂婚宴。
時間,就在三天后。
地點,是城中最頂級的酒店。
下面附了一行字。
“江夜宸,我跟阿尋的訂婚宴,你這個‘最好的兄弟’,可一定要來啊。對了,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哦。”
我看著那張華麗的請柬,笑了。
驚喜?
好啊。
我也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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