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可歷史從來不是直線,而是一個怪圈,即便你知曉了前事,依然不太擅長總結經驗教訓,從而讓歷史不斷重演。
就比如"自毀長城" 。
當權力的猜忌與短視戰勝理性的判斷,當忠誠與功勛淪為權力游戲的祭品,那些支撐王朝安危的 "長城" 便會被親手摧毀。
此事就如同周期性發作的頑疾,在不同朝代以驚人相似的劇本反復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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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夫差殺伍子胥
公元前 5 世紀的長江流域,伍子胥以復仇者的姿態在吳國掀起驚濤駭浪。這位從楚國逃亡的大夫,用了十年時間將僻處東南的吳國打造成軍事強國。
柏舉之戰中,他率領吳軍五戰五捷攻入楚都郢城,幾乎將老牌霸主楚國徹底摧毀。
闔閭死后,伍子胥繼續輔佐夫差,在夫椒之戰大敗越國,將越王勾踐變為階下囚。
當勾踐帶著妻子入吳為奴時,伍子胥敏銳地察覺到這顆定時炸彈的危險,力主 "聯齊滅越" 以絕后患。
只是功高震主的伍子胥,最終沒能敵過伯嚭的讒言與夫差的虛榮。這位曾 "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 的剛烈之士,被賜以屬鏤劍自盡。
臨終前,他留下 "懸吾目于東門之上,以觀越寇之入滅吳" 的遺愿,夫差聞言震怒,將其尸身裝入鴟夷革投入錢塘江。
九年后,當勾踐率領越軍攻入姑蘇城,夫差被困于陽山,他蒙面自刎前的最后一句話是 "吾無面以見子胥也"。
吳王夫差自毀長城的舉動,最終讓他國破身亡。
貳
趙王遷殺李牧
李牧是戰國四大名將之一,也是趙國后期的中流砥柱,國之柱石。
李牧成名之戰,是在趙國北方邊境,以誘敵深入之計一舉殲滅匈奴十余萬騎,創造了步兵圍殲騎兵的戰爭奇跡,使匈奴人數十年不敢近趙邊城。
長平之戰后趙國元氣大傷,又是李牧大敗秦將桓齮,逼退王翦,為這個茍延殘喘的國家贏得喘息之機。
秦國當時兵威正盛,可接連在李牧面前吃癟,李牧已經成了秦國統一的頭號敵人。
戰場上不能戰勝,那就用廟堂之計。公元前 229 年,秦國施行反間計,賄賂趙王遷寵臣郭開,散布李牧勾結秦軍的謠言。
這位剛愎自用的君主不顧前線將士的反對,派宗室趙蔥取代李牧兵權。當李牧拒絕交出軍隊時,趙王遷竟暗中設伏將其捕殺。三個月后,王翦率領的秦軍如潮水般涌入邯鄲,趙國滅亡。
司馬遷在《史記》中痛惜:"趙之所恃者李牧,而卒殺之,以速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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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胡亥殺蒙恬
蒙恬家族三代事秦,見證了帝國崛起的全過程。他在秦始皇統一六國后,率領秦軍北擊匈奴,卻匈奴七百余里。
他主持修建的萬里長城與直道工程,構成了帝國北方的堅固屏障。當秦始皇在沙丘病逝時,蒙恬正手握重兵鎮守上郡,成為扶蘇公子最可靠的軍事后盾。
沙丘之變改變了一切 —— 趙高與胡亥為鞏固篡位成果,必須除掉與扶蘇關系密切的蒙恬。
面對賜死令,蒙恬選擇了 "守義死節"。臨終前他感慨:"吾何罪于天,無過而死乎?" 這聲悲問穿透了兩千年時光。
蒙恬死后,秦軍主力群龍無首,當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而起時,帝國已無可用之將,無法組織有效抵抗。三年后,咸陽城破,子嬰素車白馬出降,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秦帝國,在失去軍事支柱后轟然倒塌。
肆
慕容評逼走慕容垂
公元 369 年的枋頭之戰,將慕容垂的軍事天才推向巔峰。
面對東晉桓溫率領的五萬北伐軍,這位前燕宗室將領臨危受命,在枋頭大勝而返,創造了十六國時期最經典的戰術勝利。
只是如此功勛卓著的慕容垂,卻成了輔政大臣慕容評的眼中釘。這位以貪婪著稱的宗室貴族,與同樣忌憚慕容垂的可足渾太后結成同盟,準備將其鏟除。
消息泄露后,這位戰功赫赫的王爺不得不帶著兒子慕容令逃往龍城,途中又遭出賣,最終狼狽投奔前秦。
苻堅聞訊大喜過望,親自到長安郊外迎接,他深知:"慕容垂,燕之長城也,今其來歸,燕可圖矣。"
果不其然,失去慕容垂的前燕如同被抽去脊梁,苻堅派王猛率軍六萬伐燕,僅用六個月便攻破鄴城。
慕容評逃亡高句麗后被送回前秦,最終落得個身死異國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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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劉義隆殺檀道濟
"自毀長城" 這個成語,永遠與檀道濟的悲劇緊密相連。這位出身寒微的將領,跟隨劉裕南征北戰,在平定桓玄、滅后秦等戰役中屢建奇功。
宋文帝劉義隆即位后,檀道濟又率軍平定謝晦之亂,成為劉宋王朝的軍事支柱。史載他 "身經百戰,戰功卓著,敵人聞其名而喪膽"。
只是這位國之干城,最終還是沒能躲過 "功高震主" 的魔咒。病重的宋文帝擔心自己死后無人能控制檀道濟,在弟弟劉義康的慫恿下將其誘捕并且殺害。
北魏君臣聞訊彈冠相慶,檀道濟之死不僅是個人悲劇,更導致劉宋軍事體系的崩潰,從此南朝在與北朝的對抗中徹底陷入被動,此后南朝再也未能重現往日輝煌。
陸
高緯殺斛律光
北齊后主高緯歷史上有名的昏君,以接連自毀兩道 "長城" 而聞名。
斛律光便是其中之一,這位出身將門的將領,十七歲隨父出征,因曾一箭射落大雕而獲 "落雕都督" 美名。
在與北周的二十余年戰爭中,他未嘗敗績,邙山之戰中親手射殺北周名將王雄,宜陽解圍戰中擊潰宇文憲大軍,成為北周君臣的噩夢。
后來北周名將韋孝寬精心設計反間計,猜忌成性的高緯在聽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 的童謠("百升" 暗指斛律光的 "斛" 字(十斗為一斛,百升為十斛,"明月" 則是他的字),又加上祖珽等奸臣攛掇下,設計在宮廷宴會除掉了斛律光。
就這樣這位身經百戰的名將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殺害。消息傳到長安,宇文邕大喜過望,當即宣布大赦天下。
五年后,北周軍隊攻入鄴城,高緯成了俘虜。宇文邕追贈斛律光為上柱國,指著鄴城宮殿對群臣說:"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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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李存勖殺郭崇韜
郭崇韜是五代時期少有的文武雙全的奇才。他輔佐李存勖滅梁破蜀,創建后唐,史載其 "算無遺策,舉必中的"。
在滅梁戰役中,正是他提出的 "襲汴之策",讓后唐軍以閃電戰滅亡宿敵。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中評價:"崇韜雖不知書,然其謀畫,暗與兵法合。"
這位功勛卓著的大臣最終死于宦官與后宮的聯手構陷。劉皇后聽信宦官讒言,擔心郭崇韜會廢立魏王,竟繞過皇帝直接下令誅殺。
李存勖的默許加速了悲劇的發生,這位曾被譽為 "李亞子" 的軍事天才,在登基后迅速腐化,終日沉迷戲曲,對朝政漠不關心。
郭崇韜死后,后唐軍隊人心渙散。不久,魏州兵變爆發,李存勖在興教門之變中被亂箭射死。
歐陽修感慨:"崇韜之死,邦本搖矣。"
捌
唐玄宗殺高仙芝
天寶十四載,安史之亂的烽火點燃了帝國的危機。當安祿山的鐵騎逼近東都洛陽時,唐玄宗倉促起用老將高仙芝鎮守潼關。
這位曾遠征小勃律、翻越蔥嶺的西域名將,深知敵強我弱的態勢,采取了 "固守待援" 的正確戰略。他與封常清一起加固城防,收攏敗兵,準備依托潼關天險消耗叛軍銳氣。
監軍邊令誠因向高仙芝索賄不成而懷恨在心,向唐玄宗誣告高、封二人 "盜減軍糧"、"畏敵不戰"。
在長安城的恐慌氣氛中,年老昏聵的玄宗失去了判斷力,下令處死兩位名將,士兵們無不流涕,卻無力回天。
高仙芝死后,唐玄宗強令中風癱瘓的哥舒翰出戰,結果二十萬唐軍在靈寶之戰全軍覆沒,潼關失守。
當叛軍兵臨長安時,唐玄宗倉皇西逃,馬嵬坡下楊貴妃殞命,盛唐氣象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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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崇禎帝殺袁崇煥
明末的遼東戰場上,袁崇煥的出現曾給明王朝帶來一線生機。這位廣東籍進士,以 "五年復遼" 的豪言壯語打動崇禎帝,被授予尚方寶劍,總領遼東軍務。
在寧遠之戰中,他用葡萄牙紅衣大炮擊傷努爾哈赤,創造了明軍對后金作戰的首次大勝;寧錦之戰中,他再次擊退皇太極的進攻,構建起堅固的 "關寧錦防線"。
只是多疑的崇禎帝終究沒能給予這位將領足夠的信任。崇禎二年(1629 年),皇太極繞過山海關,從喜峰口突入長城,兵臨北京城下。
袁崇煥率九千騎兵星夜馳援,在北京廣渠門外與后金軍血戰。就在此時,皇太極的反間計開始奏效 —— 被俘的明朝太監聽到后金將領 "密談",說袁崇煥與后金有密約,隨后被故意放走。
這個拙劣的計謀竟讓崇禎深信不疑。
次年八月,袁崇煥被押赴刑場,以 "通敵叛國" 的罪名凌遲處死。史載當時不明真相的京城百姓 "爭啖其肉",場面慘不忍睹。
他的死,徹底摧毀了明軍的抗清意志,正如《明史》所言:"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
當李自成的大順軍攻入北京,崇禎帝在煤山自縊時,身邊只有一個太監陪伴,這位剛愎自用的君主,終于為自己的猜忌付出了亡國的代價。
縱觀中國歷史上這九大 "自毀長城" 事件,從夫差到崇禎,從伍子胥到袁崇煥,雖然處于不同時代,卻有著驚人的相似。
卓越人才的涌現支撐起王朝的強盛,而權力的猜忌與制度的缺陷又導致這些人才的毀滅,最終使王朝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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