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從來不只是用來填飽肚子的,它是情感與記憶的載體。我們的很多深刻的記憶,都和食物有關。尤其是來自家鄉的美食,那種根植于味蕾的記憶,是家族的血脈,也是生命的來處,是我們心中關于“家”和“愛”的永恒烙印。
我心心念念的美食,一個是老媽做的漿水面,那“家”的味道;還有一個是爺爺做的漿水攪團,那是“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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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土生土長的陜南人。陜南有句俗話: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竄竄(打竄竄,是指腳步虛浮踉蹌,走不穩的意思)。這里的“酸”,不是醋的酸,而是漿水菜的酸。漿水菜,本地人也稱其為酸菜。
漿水菜,是家家戶戶都有的“當家菜”。漿水菜其實非常百搭,而最常見和最經典的搭配,一個是漿水面,另一個是漿水攪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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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漿水面,老媽很拿手。漿水面也是我從小吃到大的家常美食。我13歲上初中,開始住校,想吃老媽做的漿水面,只能等到周末回家。19歲到西安上大學,只有放寒暑假的時候才能回家一趟。每次離家的最后一頓飯或者是回家的第一頓飯,必須是漿水面。只有一碗漿水面下肚,才有了“家的感覺”。
對于遠行的游子而言,味蕾是通往故鄉最直接的路徑。媽媽的漿水面,是離家的鄭重告別,也是歸來的溫暖加冕。那酸爽的滋味,是刻在骨子里的味覺密碼,一旦被喚醒,所有的記憶和情感便洶涌而至,瞬間填滿漂泊的歲月所帶來的空洞。
老媽的廚藝,在方圓幾里地都是數一數二的,卻唯獨做不好攪團。俗話說“攪團要想好,七十二攪”。打攪團是個力氣活,而瘦弱的老媽,胳膊沒勁,打出來的攪團不夠勁道細膩潤滑,總是差了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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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又愛吃攪團。于是,很會打攪團的爺爺,就接過了這個重任。我上初中住校,每周五下午放學回家,爺爺就做好了攪團等著我。到了放學的點,爺爺就站在門前,遠遠地望著我放學回家必經的山路,看我回來了沒有。妹妹吃醋,說爺爺的脖子都伸得跟長頸鹿一樣長了。
也難怪妹妹會吃醋。爺爺有孫子女七八個,但最寵、最疼的是我。那個年代的男性,很少會下廚做飯的,爺爺卻肯為我破了例。但就是這份獨寵,就足以讓人羨慕甚至嫉妒了。
如今,我畢業了,工作了,成家了,也有了孩子,一年到頭,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還是要先吃一頓媽媽做的漿水面。胃里的踏實感和滿足感,會告訴我,我回家了。
只是,爺爺已經不在很多年了,再也沒有人給我打好攪團,站在門前,伸長脖子望著我回家的山路,等著我回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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