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全長2000多公里的大河,穿過近5億人口最密集的地區,結果基本跑不出像樣的內河航運,這聽著就有點離譜。難道恒河真的“天生就不適合跑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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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看起來很大”的河,但底子其實不行
從地圖上看,恒河盆地巨大,恒河和支流加起來長度超過20000公里,看著怎么都應該是一條超級黃金水道。可問題出在細節上,還得看有效通航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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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長江中下游常年可供3000噸級船舶通行的深槽水深,一般都能穩定在2~3米以上,枯水期也有較好保障。而恒河主航道大量河段在枯水季水深不足1.5米,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幾十厘米。
印度內河水運部門公開測算過;在瓦拉納西到霍格利河口這段,真正能做到全年維持2米以上水深的航段不到三分之一,而且還得靠不停疏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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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水位變化太猛。恒河流域年降水七成集中在雨季,雨季河水暴漲,枯水季則大幅回落。
以巴特那附近河段為例,豐水期與枯水期水位相差可達7~8米,有年份甚至超過10米。水位一大起伏,航道就像被人不斷用橡皮擦改來改去,昨天能走的深槽,今天可能就成了擱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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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雨季時,部分河段流速可以超過每秒3米。你可以想象一下,逆水拉著滿載貨船往上跑,成本直接翻了。中國長江的通航條件這么好,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來水比較穩定,水深和流速相對溫和,而恒河在這點上天賦就差了不少。
所以表面上是“大江東去”,實際上一到枯水季就成了“大溝小渠”,一到豐水季又變成“洪水走廊”。你要在這樣一條河上搞全年穩定航運,說白了就是跟天較勁。
恒河不是一條河,而是一塊移動的“沙灘”
恒河還有一個讓工程師頭疼的要命的特征;攜沙量和河床不穩定。簡單說,這是一條非常愛“亂跑”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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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統計,恒河每年攜帶入海的泥沙量(來自喜馬拉雅山的支流),常年在10億噸級別徘徊,遠超已經被建庫攔沙的很多河流。泥沙去哪兒了?一部分在下游沉積,另一部分在汛期里被挪來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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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帶來兩個直接結果;一是河道不斷改道。歷史文獻記載,在比哈爾邦和西孟加拉邦,恒河在幾百年間有明顯“向東挪”的趨勢,某些局部河段幾十年內就能形成新的主槽。這意味著,今天你投了錢修的碼頭,過些年主航道可能拐到另一邊去了,碼頭對大船來說就只剩“看風景”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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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河床形態極不穩定。印度中央水利委員會多次實測發現,恒河中下游常見“分汊河道”和大量沙洲。河水分成幾股走,中間頂著一個個沙島,汛期可能被沖掉,枯水期又長出一堆新的。航道維護部門要做的事,就像在移動的沙漠里畫一條筆直公路,難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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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恒河是典型的平原游河,坡降很小,遇到地勢微微變化就容易改線鋪展。這跟長江下游也有點像,但長江通過大量的護岸、丁壩、分洪工程,把河道“鎖”住了。恒河兩岸大量是農田、村莊,缺乏系統性的整治工程,河想怎么拐就怎么拐,最終形成的就是“看上去很寬,實際上到處是淺灘”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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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河道,適合的往往是吃水淺的小木船、小機帆船,運點人、菜、砂石還行;想搞高效率的現代化航運,就很像你想指望鄉間泥路承包全國物流,一下子就不現實了。
想學長江,印度也算過這筆賬
印度當然不是沒想過把恒河打造成“印度的長江”。20世紀80年代后,印度多次論證恒河至布拉馬普特拉水系的航運潛力。到2016年,印度正式把恒河阿拉哈巴德到豪拉這段1600多公里定為“國家水路一號”,宣布要大搞內河航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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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你要把一條“天生不安分”的河變成穩定水道,需要海量的錢。僅以維持基本航道深度為例,印度交通部門的公開數據是;在主干航道維持2~3米水深,每年疏浚量估計就得數千萬立方米以上,而且還只是挑重點段。
長江航運每年也要持續投入疏浚、整治,但中國的基建能力和財政集中度擺在那里,恒河要復制同樣強度,難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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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恒河下游靠近孟加拉灣的河口區是典型的潮汐河段,受潮汐頂托和鹽潮入侵影響很大。要保證大噸位船舶可以在一定窗期安全進入,需要調度、燈標、航電一整套系統。
而現在印度在這方面的基礎設施仍然比較薄弱。就好比找長江是高速公路,而恒河現在更多還是鄉鎮公路的水平,偶爾修一截雙車道,整體卻還沒升級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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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現實的一個考慮是;印度這幾十年的運輸結構,是圍著公路和鐵路長起來的。根據估算,超過60%的貨物由公路承擔,鐵路大約占到30%多,內河航運長期徘徊在0.5%左右。
企業主已經習慣了卡車加火車的組合,要讓大家突然改走一種“不太穩定的新通道”,哪怕理論上每噸公里能便宜三分之一,現實中也會非常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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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并不是沒人做題,而是算來算去,發現要把恒河航運真正做起來,不只是挖點泥、畫幾條線這么簡單,而是一場持續幾十年的國家級工程。對一個發展中國家來說,這就是“想干,但一時真拿不出這么多手和錢”。
人多、河臟、宗教重,航運成了“排在后面”的需求
恒河還有一個獨一無二的變量;這是印度教徒心中的圣河。
恒河流域的人口密度極高,大量城市直接把生活污水、工業廢水排進河里。印度政府和世界銀行的相關評估顯示,恒河中下游不少河段的細菌總數、化學需氧量嚴重超標,有的指標遠遠超過安全飲用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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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城市河段,雨季城市垃圾、祭祀物品、焚燒后的骨灰都會被送進河里。對當地信眾來說,這是一種宗教儀式。
但對航運來說,就是非常現實的安全和維護成本問題,水中漂浮物多,腐爛物多,船只螺旋槳容易纏繞,碼頭水域淤積加速,需要更頻繁地清理和保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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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深一層看,恒河沿岸大量是貧困人口聚居區,人們最直接的訴求是飲水、灌溉、防洪,以及宗教儀式空間。你讓地方政府把有限的財力優先投到“修一條給大貨船走的航道”上,很容易陷入民意與發展之間的拉扯。很多城市反而更傾向先修橋修路,這在人情世故上也能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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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形成一個怪圈;因為航運基礎差,企業不愿意用;因為用的人少,投入又難以持續;加上宗教、水環境等敏感問題,恒河很難被當成一條“純粹的運輸河”來規劃。
對很多印度人而言,它首先是“母親河”,至于能不能像長江那樣運貨,那是排在后面、甚至更后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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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后
在我看來,恒河不是沒人想用,而是自然條件“難伺候”,歷史上缺少連續大規模投資,再加上現實中又被人口、宗教和污染問題綁住手腳。
要它變成“印度的長江”,既要改天、又要改地、還要改人的習慣,這并不單單是一條河的問題,說到底是一個國家整體治理能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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