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6月30日夜,劉鄧率領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以極為迅猛的姿態(tài),突破黃河天險,進入魯西南地區(qū),一下子令國民黨當局驚慌失措,慌忙調兵圍追堵截。
時任國民黨軍陸軍總司令兼徐州指揮部司令的顧祝同從豫北、豫皖蘇急匆匆抽調了三個整編師加一個旅,連同當時在魯西南的整編58師組成第二兵團,在經(jīng)請示蔣介石后,顧祝同把在上海治病的王敬久抽調來,出任第二兵團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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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王敬久
有意思的是,王敬久起先不愿意去魯西南,他雖然離開了上海,但到了泗縣就停下不動了,還說要回上海繼續(xù)看牙病,還是顧祝同親自出面,王敬久才極不情愿的到魚臺縣赴任。
不過,就連王敬久自己也沒想到,他此番去魯西南,會成為他生平最后一次上戰(zhàn)場。
細細研究下來,王敬久這個人特別有意思。
按說王敬久是黃埔一期畢業(yè),早年打仗也很有能力,可自從到了解放戰(zhàn)爭時期,就仿佛變得“無能”起來,連續(xù)幾仗打的都不出彩。
哪怕是在解放戰(zhàn)爭初期,國民黨軍在占有極大優(yōu)勢的情況下,也不見王敬久有什么出色的戰(zhàn)績,反而是讓資歷不如他的胡璉、邱清泉、黃百韜漸漸名聲鵲起。
縱觀整個解放戰(zhàn)爭時期,王敬久好像一直在“擺爛”。給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1
王敬久并不是無能之輩,不光是因為他黃埔一期的資歷。
根據(jù)資料記載,王敬久在大革命時期,作戰(zhàn)十分勇敢,在同期的黃埔同學中,也是屬于拔尖的存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28年蔣介石率領國民革命軍發(fā)起第二次北伐,王敬久率領著先鋒團,一舉攻進了徐州。
總而言之,王敬久早年軍旅生涯十分順暢,晉升雖然趕不上胡宗南這一類將領,但綜合來看并不算慢。
抗戰(zhàn)爆發(fā)后,王敬久陸續(xù)出任了警衛(wèi)一師改編的第五軍87師副師長、師長,71軍軍長,第三十七軍團軍團長兼25軍軍長、第三十二集團軍副總司令、第十集團軍總司令,至抗戰(zhàn)勝利后,又出任了重慶衛(wèi)戍副總司令。
盡管這個晉升速度并不是很慢,但有心之人早已細品出了不對勁兒。
王敬久整個晉升生涯,給人一種佛系的感覺。
這就要牽扯到另外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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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軍高級將領發(fā)家起步一般都要依賴一支自己親手雕琢打磨的精銳部隊,幾乎誰都不例外,只有個別少數(shù)將領例外。
胡宗南是蔣介石第一軍發(fā)家起步的,深受蔣介石重用,所以他的軍旅生涯,都是以嫡系第一軍為主,包括后來胡宗南坐鎮(zhèn)一方以后,第一軍都在其麾下掌控。
杜聿明大家就很熟悉,他是從第五軍起步的,后來也一直是以第五軍為起家的班底,一直到后來淮海戰(zhàn)役,以第五軍為主組建第二兵團,杜聿明都是兼任兵團司令(邱清泉是兵團副司令,后來才升任兵團司令)。
王敬久的發(fā)家部隊,其實就是87師。
眾所周知,87師是國民革命軍在抗戰(zhàn)爆發(fā)之初三個精銳的德械裝備師之一(另外兩個是宋希濂的36師、孫元良的88師),不過因為在戰(zhàn)爭初期與日軍交戰(zhàn)損失慘重,加上沒辦法補充,像87師、88師后來雖然也保留下來番號,但戰(zhàn)斗力不復往昔。
像88師師長孫元良,被免職后后來就歸到了湯恩伯麾下,長期擔任湯恩伯副手,36師師長宋希濂,后來接替了王敬久出任了71軍軍長。
宋希濂接替王敬久,是一個值得一提的話題。
1937年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后,王敬久的87師損失慘重(當時王已經(jīng)出任71軍軍長,不再兼任87師師長),他率領殘部撤到了洛陽休整,與時任洛陽警備司令祝紹周發(fā)生了沖突。
有意思的是,王敬久與祝紹周發(fā)生沖突,和他后來與邱清泉發(fā)生沖突,原因大差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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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祝紹周
祝紹周這個人在國民黨軍之中,資歷算是比較老的,早年參加過同盟會,辛亥革命后還跟陳果夫一起到武漢去策動革命。
應該說祝紹周是介于黃埔教官(多數(shù)是保定軍校畢業(yè))、黃埔學生(招收的軍官生)中間的這么一個人。
1932年,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張治中率領第五軍馳援十九路軍,祝紹周當時任第五軍參謀長,張治中當時還兼任87師師長,因為要負責全軍指揮,所以87師則是由副師長王敬久負責。
王敬久當時可以說是春風得意,根本看不上祝紹周,還說祝紹周不是個好參謀長。
這個梁子就結下了。
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后,德械裝備師基本上都損失慘重,像宋希濂、孫元良因為部隊損失慘重,都已經(jīng)遭到撤職。盡管87師遭也有不小的損失,但王敬久卻升了官,任71軍軍長,麾下聚集起了87師、88師、36師三個原來德械裝備師的番號,
王敬久率領殘部到洛陽整補期間,根據(jù)上峰指示,要服從洛陽警備司令祝紹周指揮,然而王敬久根本就看不上祝紹周,更遑論他當時正春分得意,所以從不給祝紹周好臉色。
祝紹周發(fā)的文件,王敬久看也不看,祝紹周召集將領開會,王敬久也不去,就派副官去。祝紹周一怒之下,就告了一狀,蔣介石大怒,下令撤了王敬久軍長職務,改調宋希濂出任了71軍軍長。
王敬久經(jīng)此一事,后來好長時間都是夾著尾巴做人。
2
不過王敬久到底還是嫡系出身,后來在同鄉(xiāng)顧祝同保舉下,重新出任了25軍軍長。
也是從此時開始,王敬久就開始擺爛了,就仿佛像是被人打斷了脊梁骨。
王敬久出任軍長的這個25軍,就是后來黃百韜出任軍長的25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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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都說25軍是雜牌出身,其實這是一個誤區(qū),因為黃百韜是雜牌出身,所以人們下意識認為25軍也是一支雜牌部隊。
可實際上25軍是嫡系出身。
1938年,為了加強武漢地區(qū)作戰(zhàn)力量,國民黨當局下令抽調52師和190師組建25軍。
按說25軍底子并不差,雖然說組建之初全都是新兵,但至少沒受什么派系影響,好好訓練一下,上戰(zhàn)場打兩仗,很容易就能練出來。
可偏偏黃百韜接替張文清出任25軍軍長的時候,該軍作風糜爛,已經(jīng)是一支連二流都算不上的部隊。
盡管這其中有前任軍長張文清的不作為,但很明顯的是,王敬久在任25軍軍長地時候,就沒給這支部隊帶來什么好的作用。
王敬久后來就跟著顧祝同,一路獲得提拔,但年輕時候的鋒銳,至此已經(jīng)完全沒有。
1945年底,王敬久調任重慶衛(wèi)戍副總司令,而他的頂頭上司,是當年被免職的原88師師長孫元良。
有意思的是,王敬久與孫元良,這兩位年輕時風格完全不同的人,到此時卻有了相似的一面,與孫元良動不動就在戰(zhàn)場扔下大部隊逃竄相比,王敬久則是在戰(zhàn)前就擺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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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邱清泉
1946年6月全面內(nèi)戰(zhàn)爆發(fā)后,蔣介石將王敬久從第三十二集團軍的任上調第二兵團任司令員,負責指揮第5軍、整編第72師、整編第75師、整編第85師、整編第88師等部隊。
這個第二兵團整體核心是以第五軍為主,該軍軍長是邱清泉。邱清泉因為個性強硬,作戰(zhàn)時常常固執(zhí)己見,令王敬久大為頭痛。
王敬久也萬萬沒想到,當年他看不上祝紹周,現(xiàn)在反過來了,是邱清泉看不上他。
龍鳳戰(zhàn)役期間,王敬久負責指揮邱清泉的第五軍、胡璉的整編十一師,但胡璉、邱清泉常常在私底下商量,自行其是,反而把王敬久擱在一邊。
久而久之,王敬久就萌生退意。
從1946年5月底,王敬久就不斷的給陸軍司令部打報告要求辭職,并借口患有牙病,從魯南前線跑去上海就醫(yī),有意思的是,第二兵團在失去王敬久這個兵團司令后,各部隊仍然正常運轉,擔任各地防守任務,負責清剿中共地方武裝。
1947年3月,國民黨軍放棄全面進攻解放區(qū)的打法,改為重點向陜北、山東進攻,當時國民黨當局因為有萊蕪戰(zhàn)役失利的教訓,于是下令集中了24個整編師,分為三個兵團采取加強縱深、密集靠攏、穩(wěn)扎穩(wěn)打、逐步推進的戰(zhàn)法,由南向北向魯中山區(qū)推進。
嚴格意義上講,國民黨軍采取此戰(zhàn)犯,確實給當時的華野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使得華野在后來幾個月的時間里,都沒有找到戰(zhà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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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泰蒙戰(zhàn)役示意圖
1947年4月22日晚,華東野戰(zhàn)軍趁機圍住了駐扎臺灣的國民黨軍整編72師,準備圍點打援。
要知道整編72師就是隸屬于王敬久的第二兵團,可整個泰安戰(zhàn)役期間,任憑楊文瑔(時任整編72師師長)如何呼救,王敬久都是不予理睬,第二兵團在行動上,甚至還不如邱清泉的第五軍走得快(邱清泉當時是隸屬于第一兵團)。
泰安戰(zhàn)役后,顧祝同的參謀長張秉均指責王敬久不救自己轄下部隊都,王敬久大發(fā)脾氣,與張秉均大吵大鬧,要挾顧祝同撤掉這個參謀長,顧祝同無奈,看在他是機動兵團司令的面子上把張秉均撤換。
3
孟良崮戰(zhàn)役后,王敬久又開始擺爛,又要借口牙病離開。
不過,這個時候,王敬久其實已經(jīng)走不了。
至1947年6月,解放戰(zhàn)爭已經(jīng)走過了一年半,過去我軍與國民黨軍作戰(zhàn),都是在解放區(qū)進行的,各解放區(qū)打的也都很不錯,但根據(jù)地的壓力無疑也很大,毛主席這時已經(jīng)考慮如何開始反擊。
蔣介石將重點進攻放在陜北、山東以后,對黃河以北的晉冀魯豫戰(zhàn)場就只能采取被動防守,這也說明了毛主席后來為何要劉鄧大軍率領大軍挺進大別山。
為了打通挺進大別山的路,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發(fā)起了魯西南戰(zhàn)役。
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四個縱隊突破黃河防線后,引起國民黨當局高度重視,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王敬久自然也就走不成了。
在這個關鍵時候,王敬久做了一把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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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久向蔣介石主動提出,不去指揮整編66師,該師是陳誠“土木系”的部隊,而是改為指揮自己較為熟悉的整編25師,搭配陳頤鼎的整編70師。
蔣介石本來就很反感國民黨軍內(nèi)部派系斗爭(當年王耀武去山東,都沒能帶走整編74師),于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王敬久。
王敬久無奈,只好灰頭土臉的赴任魯西南。
據(jù)整70師師長陳頤鼎回憶說,幾個師從來沒有在一起打過仗,互相不熟悉,請求王敬久召集他們幾個一起開個會,研究一下協(xié)同作戰(zhàn)的問題。王敬久卻心灰意懶,說沒什么必要,各師派出一個團試探一下共軍反應。
從當事人的回憶也不難看出,王敬久對此戰(zhàn)的擺爛程度。
當時國民黨軍整體的布置,是圍繞鄆城做文章,由王敬久率領的第二兵團分為東西兩路大軍,待我軍進攻鄆城之際,東西兩路大軍一起抄底,逼迫我軍背黃河決戰(zhàn)。
然而劉帥立馬就察覺了敵人的用心,只抽調了一部分兵力用來打鄆城,其余主力沿定陶以東展開。
王敬久撒了幾個團出去,都沒有尋到我軍的蹤跡,反而還丟了鄆城,無奈之下只能收縮兵力,但他也并不能肯定,我軍會從何地南下,因此決定,將三個整編師布置在六營集、獨山集、羊山集地區(qū),由北向南擺成一字長蛇陣。
布置完畢后,王敬久還親自趕赴羊山集視察,并召集整編66師下轄的199旅訓話:
“要想打勝仗,不被殲滅,不當俘虜,辦法是很多的……這辦法嘛……說白了就是那么10個字。這10個字嘛,第一個字是穩(wěn),一講大家就明白,穩(wěn),就是不要慌嘛;第二個字是狠,更毋須解釋了;第三個字是準…第四個字是硬……這第十個字嘛…哦……”
講到最后一個字,王敬久一下子卡殼了,站在臺上打起了磕巴,許久之后,就連他自己也笑了:
“反正弟兄們都知道,用不著我多廢話了。”
一直到后來吃飯,王敬久才想起之前講話最后一個字是個“活”字。
參謀人員后來在背地里譏諷王敬久:
“咱們王司令官吊兒浪當,沒精打采,怕死怕俘,講話竟把活命的‘活’字給忘了。”
王敬久布置這個一字長蛇陣,完全就是保守的打法,意在相互策應方便,可問題就是,王敬久并沒有事先安排好如何策應。
等到劉鄧大軍南下,悄無聲息的將這個“一字長蛇陣”切成了三段,王敬久才慌了神了,先是下令整編70師、整編66師一起向中間的整編32師靠攏,隨后又改變命令,要整編32師出動去向北策應整編70師,然后再向南面的整編66師靠攏。
最后的結果就是,三個整編師均陣前慌亂,整編32師在出動策應的路上,被華野一縱圍追堵截,師部率一個整編旅逃入六營集與整編70師匯合,
六營集只是一個不大的村子,糧食飲水都很缺,兩個整編師在匯合以后,自覺困難重重,也不等王敬久的命令,便擅自向東突圍,結果掉進了我軍事先準備好的口袋陣,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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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7月15日,我軍向羊山集的整編66師發(fā)動進攻,此戰(zhàn)我軍雖然遭遇重重困難,但最終還是拿下了敵人,并生俘該整編師師長宋瑞珂。
為了救整編66師出來,蔣介石不僅調集七個整編師,還嚴令王敬久親率整編58師馳援,結果王敬久推進至萬福河時,被我軍阻擊,不得寸進,王敬久所率的199旅以及宋瑞珂派出接應的一個團也被我軍全殲。
王敬久在羊山集吃了敗仗后,被蔣一怒之下撤職,從此以后再也沒能到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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