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章好壞可以見仁見智給出不同評價,但武功高低,打一場就知道了,所以江湖中才有了這樣一句話: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在梁山一百單八將中,要選出一位“武學大行家”,那當然是非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莫屬:熟讀《宋史》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宋朝雖然重文輕武,但常備軍數量卻多得驚人,而教頭最多的時候,也只有三百人,其中都教頭三十人,教頭二百七十人。
有人說林沖是五品或六品武官,也有人說他就是軍方從民間聘請的武術教練,不管怎么說,林沖都是靠武功吃飯的,而且收入極高,這才能花一千貫錢買一把寶刀,還要跟高俅“慢慢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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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林沖這樣一個武學大行家,在水滸原著中并不曾與魯智深交手,更沒有像電影和電視劇演的那樣不但贏了魯智深,魯智深管林沖叫大哥,那也是電影的“改編”,就像《三國演義》顛倒了馬超起兵與馬騰被殺的因果關系和時間順序一樣,讓林沖給魯智深當大哥,那也是“倒反天罡”,誰大誰小在水滸原著中寫得很清楚:“林沖大喜,就當結義智深為兄。”
在解釋林沖為何會認魯智深為大哥之前,我們先要確定一下林沖身份是官還是民,筆者解釋或多次,但還有人不相信——有些人既不相信宋朝真有八十萬禁軍,也不相信林沖是軍官中的高手,所以本文還是要把《宋史》再引述一番。
《宋史·卷一百八十七·志第一百四十兵一(禁軍上)》記載:“開寶之籍總三十七萬八千,而禁軍馬步十九萬三千;至道之籍總六十六萬六千,而禁軍馬步三十五萬八千;天禧之籍總九十一萬二千,而禁軍馬步四十三萬二千;慶歷之籍總一百二十五萬九千,而禁軍馬步八十二萬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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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是宋太祖年號,至道是宋太宗年號,天禧是宋真宗年號,慶歷是宋仁宗的年號,趙禎之所以能成為受“本國”和“異國”尊敬的“仁皇帝”,沒有強大的武力支持是不行的——當年誰拳頭大誰說話好使,有八十多萬禁軍,才有資格跟別國“講仁義”,也是弱得不堪一擊,那就是一只肥羊而已。
宋朝確有八十萬禁軍,但教頭只有三百個,那也是在《宋史·卷一百九十二·志第一百四十五兵六》中有明確記載的:“凡禁軍教頭二百七十,都教頭三十,使臣十。弓以八斗、九斗、一石為三等,弩以二石四斗、二石七斗、三石為三等,馬射九斗、八斗為二等,其材力超拔者為出等。當教時,月給錢三千,日給食,官予戎械、戰袍,又具銀楪、酒醪以為賞犒。”
軍中高手被選為教頭,除了正常糧餉之外,每月還有三千錢津貼,再加上一些衣食補貼,林沖的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滋潤——蘇軾蘇東坡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每月是四千五百錢俸祿,那么一大家子七口人每天的計劃消費是一百五十錢,月底還有些結余并存入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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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當教頭日常吃穿不花錢,而且只有夫妻二人加一個使女,生活應該比張都監和張團練還富裕,在高俅面前和很吃香,這一點虞候陸謙說得很清楚:“如今禁軍中雖有幾個教頭,誰人及得兄長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卻受誰的氣?”
“幾個教頭”之說可以理解為兩個意思:其一,林沖就是三十個都教頭之一,只不過是被簡稱教頭而已;其二,高俅只是京城“禁軍三衙(殿前司、侍衛親軍馬軍、侍衛親軍步軍)”中一個衙門的一把手,所以他那個衙門的教頭數量并不多——當年太尉已經不是三公級別而是高級武官加銜,京城禁軍三衙的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虞候(合稱殿前九帥)以及重要地方的節度使,都有可能獲得太尉稱號,關勝征討梁山時負責押運糧草的“步兵太尉段常”,應該就是侍衛親軍步軍的都指揮使或副都指揮使、都虞候。
林沖是三十都教頭之一也好,二百七十教頭之一也罷,他都是千里挑一甚至萬里挑一的武功高手,他看了魯智深演練禪杖之后大聲喝彩并“跳入墻來”,說明他已經看出了魯智深武功非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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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沒跟林沖交過手,卻跟呼延灼打過架,那一戰是魯智深騎著大白馬從二龍山長途奔襲到桃花山救打虎將李忠和小霸王周通:“魯智深輪動鐵禪杖,呼延灼舞起雙鞭,二馬相交,兩邊吶喊,斗四五十合,不分勝敗。”
以逸待勞的呼延灼打不贏魯智深,戰后給出的評價是魯智深和楊志的武功“好生了得,不是綠林中手段。”
楊志是“三代將門之后,五侯楊令公之孫”,家傳武學是經過百戰錘煉的,魯智深的武功與江湖中人大不相同,那就一定是軍營必殺技了——簡單、高效、實用、招招致命。
魯智深向林沖這樣介紹自己:“灑家是關西魯達的便是。只為殺的人多,情愿為僧。年幼時也曾到東京,認得令尊林提轄。”
魯智深為什么說自己殺的人多,我們看看老種經略相公種師道的輝煌戰績就知道了,作為種師道十分信任并委以重任的軍中提轄,魯智深當然沒少跟種師道沖鋒陷陣,所以他的身上,自然有一種肅殺之氣,雖然在五臺山文殊院受青燈古佛影響有些改變,但骨子里的悍勇,林沖那樣的大行家,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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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電視劇中看到的魯智深“禪杖”其實應該叫“方便鏟”,而林沖看到的水滸原著中的魯智深兵器,既沒有鍬頭也沒有月牙,而是更像宋軍制式兵器柯黎棒,這種兵器在宋朝兵書《武經總要》中是有記載的:“取堅重木為之,長四五尺,異名有四:曰棒、曰輪、曰杵、曰桿。有以鐵裹其上者,人謂訶藜棒。植釘于上,如狼牙者,曰狼牙棒。”
魯智深的禪杖,在水滸原著中有過具體描述,總共才五尺長,拿在身高八尺的魯智深手里,要是既有鍬頭又有月牙,那還怎么使?
熟讀《水滸傳》和《西游記》的讀者自然知道魯智深和沙悟凈使的都不是方便鏟,但影視劇為了好看給弄成了那般模樣,現在連“魯智深塑像”也搞錯了兵器。
簡單一點說,禪杖既無尖也無刃,那就是沉重的打擊兵器,用來對付西夏的鐵鷂子和金國鐵浮圖都是相當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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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是正經的軍營高手,林沖是靠教授戰場殺人技吃飯的,所以兩人一見面,就知道對方有幾斤幾兩,那些說魯智深是林沖小弟,武功也在林沖之下的人,顯然是沒細看水滸原著,連魯智深用的兵器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江湖中人和軍營高手在武功和氣質上都是有很大差別的,所以落在林沖、呼延灼等真正武學行家眼里,魯智深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修煉的是軍中殺人本事,林沖雖然武功嫻熟,但跟魯智深結識的時候還沒有上過戰場,所以是可以向魯智深學習一些實戰經驗的。
筆者說林沖不是魯智深的大哥,但卻不敢說魯智深一定能打贏林沖,因為林沖整天習武熟能生巧,說他的武技已經爐火純青也不為過,所以最后的難題還是要留給讀者諸君:在您看來,林沖和魯智深在疆場上作為敵對將領展開不死不休的廝殺,多少回合能分出勝負、最終獲勝者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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