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事》：有些人，相遇是意外，相知是機緣，陪伴是有債要還，離開是債已還清。好好活著，不必追問

“爸爸的花兒落了，而我也不再是小孩。”

院子里的夾竹桃，一夜之間凋零。

父親離世，一個小姑娘的童年就此結束，她被迫接過大人身上的擔子，心情沉重而冰涼。

林海音在其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中，以小英子的視角，道盡了人生中的“相聚離別”。

或許，很多人都曾有這樣的經歷：

不一定是親人的離去，也可能是一次徹底夢碎，一段關系無聲終結，亦或是某個清晨，突然再也藏不住的疲憊。

小時候在課堂上聽老師講《城南舊事》，只為小英子的悲傷而落淚。

如今再讀才發現，字里行間皆是命運的無奈。

人生諸多情緣，那些洶涌的愛、無邊的恨、卑微的祈求，在命運面前，是如此蒼白無力。

而我們每個人，都得學著接受。

—壹—

相逢是意外，相知靠機緣

還記得《城南舊事》同名電影里，那段無比經典的臺詞嗎？

在胡同盡頭，荒草叢生的空地上，貪玩的小英子偶然撞見一個男人，見對方蹲在草叢里，她好奇地問他：

“你是來拉屎的吧？！”

那人慌忙接話：“對，對，對，我就是來拉屎的。”

對這個叫小英子的女孩來說，他們的相遇純粹是個意外。

她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去尋找有趣的“秘密基地”。

而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其實是一個小偷，為了供弟弟漂洋過海去讀書，他被迫去偷竊。

本不相干的兩個人，竟成了朋友，他們聊故事，聊未來，甚至許下“我們看海去”的約定。

在小英子的眼里，他不是“賊”，是一個有苦衷、有情有義的人。

這種不問來路的相知，如今看來著實難得。

成年人的來往，更像是利益交換。

酒桌上接到的名片，微信里躺著的好友，“某某總”、“某某夫人”、“某大人物”……

認識的每一個人，被按地位、資源和潛在價值，分門別類，放進不同的分組，用得失來換算付出。

那種僅僅因為“談得來”，就成為朋友的機緣，幾乎成了傳說中的事。

可我們也曾像小英子，毫無防備地向某個陌生人敞開過心扉的，不是嗎？

在草叢里，小偷曾問過小英子：

“你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那時的她，還分不清海和天，也分不清好人跟壞人。

最后小偷被抓住了，英子看著他被押走的背影，眼里滿是困惑與傷心。

她失去的，何止一個朋友？

—貳—

陪伴是因為有債要還

離開是因為債已還清

宋媽在小英子家做奶媽，已經很多年了。

她總是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給英子的弟弟喂飯，一邊哼唱著鄉下的童謠，她的身影，仿佛會一直穿梭在這個家里。

她的丈夫馮大明，每年會進城兩次，拿走她的工錢，然后告訴她，兒子小栓子都會放牛了，女兒丫頭也過得很好。

宋媽以為，只要自己在主家賣力干活，拿到更多工錢，就能讓兒女過上好日子。

直到得知真相：

兒子早在一年前就溺水死了，女兒也被她那不成器的丈夫，賣給了別人。

宋媽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她用心哺育著別人的孩子，卻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骨肉。

我們許多人與父母子女，也是這樣。

我們這一代人，為了所謂的前程，離家千里。

留下父母子女在老家，守著空蕩蕩的房子，成了“空巢老人”、“留守兒童”。

我們按月打錢，在節假日匆匆回去探望幾天，帶點衣服鞋子，點心小吃，用物質和短暫的陪伴，來償還心里的“債務”。

而父母呢？只能用無盡的孤獨和等待，用“我很好，你忙你的”的謊言，來成全我們的遠行。

有人說：

“陪伴是有債要還，離開是債已還清。”

最后，宋媽默默地坐在驢背上，跟著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消失在塵土飛揚的路盡頭。

她離開了，她用一生的辛勞和兩個孩子的性命，似乎還清了與這段命運的孽債。

宋媽回鄉，小偷被抓，秀貞和妞兒死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英子身邊的人，就這樣一個個地走了。

只有生活里突然空出來的位置，和小英子心里一點點累積的疑問，證明他們曾來過。

生命，本就是一場不動聲色的告別。

到了某個年紀，我們也得學會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麻木地，接受一些人的悄然離場。

—叁—

愛無用，恨無用，求更無用

父親曾是小英子的天，他教她做人，囑她闖練，是她所有安全感的來源。

可疾病還是無情地奪走了他，英子對父親的愛，無法挽留他的生命；她的眼淚，也無法改變生死簿上的記錄。

秀貞曾與借住在她家的大學生思康相愛，將自己的全部身心托付于他，把他當成終生依靠。

可他卻在秀貞懷孕后，借口回家準備親事，一去不回。

秀貞未婚生下的女兒小桂子，被父母狠心丟棄，她從此成了大家眼中的“瘋女人”。

小英子想救她，成功幫她與女兒相認。

之后，為了去找思康，秀貞在一個夜晚帶著女兒匆匆離開，卻不幸在趕火車時遭遇意外。

最終，母女倆雙雙在火車輪下喪命，結束了悲慘的一生。

這何嘗不是我們許多時刻的寫照？

傾盡所有去愛一個人，卻無法阻止關系的疏遠；拼盡全力追逐一個夢，卻不得不面對事與愿違的結局。

小英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記住爸爸的話，“闖練，闖練”，然后帶著這份期望，活下去。

就像余華《活著》里的福貴，他的一生，更是對“愛恨求皆無用”的極致詮釋。

他愛他的家珍，愛他的鳳霞、有慶，可命運一次又一次將他珍視的人奪走。

他哭過、恨過、求過嗎？我想是有的。

但到最后，什么用也沒有。

他只能和一頭同樣年邁的老牛相伴，平靜地活著。

在命運的洪流面前，個人的情感與乞求，其力量就是這么微乎其微。

我們無法決定誰會來，誰會走，甚至無法用愛捆綁住一段，注定要消散的緣分。

我們能做的，就是允許“愛”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在看清無奈后，還能保有一份穿越苦難、清澈的溫柔，好好活著。

——————————結語

人生海海，我們與大多數人的緣分，大抵就是“一期一會”。

他來了，債來了，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或深或淺的刻痕；他走了，債清了，風過水面，了無痕跡。

不必苦苦追問為什么先走的是他，為什么留下的是我。

只需記得，他曾在你生命的某個章節，落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爸爸的花兒落了，但小英子的生命花序，并未就此終結。

那些還清的、未還的債，那些無用的愛恨情仇，最終都將沉淀為她眼底的風景、腳下的力量。

遍歷聚散，愿你我也能在某個午后，像老年的林海音一樣，帶著一絲慈悲的微笑，輕輕地說一句：

城南舊事，舊事城南，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值得。

你的生命中，有沒有這樣一個“還清了債”便悄然離開的人？想起他時，你的心頭，是釋然，還是唯余一聲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