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義相遇
解決完宏哥的事,代哥心里總算舒坦了。他琢磨著,自己都好些天沒跟兄弟們聚著喝酒了,當即拿起電話撥給了壯哥。
“壯哥。”“哎,代弟。”“晚上組織一下,把你手下的弟兄們都叫上,場子我來安排。”壯哥那頭聽著新鮮:“這是咋了?”“沒別的,就是想大伙兒了,湊一起熱鬧熱鬧。你跟兄弟們說一聲,地方你們隨便挑,我來買單。”“喲,這是發大財了?”代哥輕笑一聲:“算不上大財,就一筆小收入,三百二百的數,后頭再添個零罷了。”“我去,那可是兩三千萬啊!”“嗨,還行吧。”壯哥打趣道:“那不得分我點?”代哥反問:“我分給你,你敢要么?就我現在這境況,平白給你塞錢,你心里能踏實?”“那算我借的總行吧?”“這事回頭再說,咱先出來喝酒。”“馬上到!” 電話一掛,壯哥便風風火火地往約定地點趕。
其實倒不是代哥現實,主要是跟田壯喝酒,總比跟旁人喝得痛快自在。晚上八點,酒局開席,一行人推杯換盞,一直喝到后半夜一點,足足喝了五個多小時。這幫人常年泡在各類夜總會,倒是比一般醉漢安分,散場后沒再往娛樂場所鉆。不過酒確實喝得不少,代哥有個毛病,一沾酒杯就粒米不進,所以即便喝到這個點,也沒覺得餓。
飯店離代哥家不遠,就在東城。散場后大伙兒各回各家,這頓飯花了兩萬多,代哥半點不心疼 —— 他跟這幫兄弟處的是真心,實打實把他們當自個兒哥們兒。
代哥拒絕了壯哥相送,想著趁走路醒醒酒。夜色里,他手插著兜,慢悠悠往家走。他家小區門口斜對面,幾家小吃攤還亮著燈,正是附近歌廳、夜總會散場的時辰,不少年輕人餓了,都來這兒吃口熱乎的。
一個老太太擺的餛飩攤飄來香味,代哥湊近一看,是白菜餡的。他找了個空桌坐下,沖老太太喊道:“阿姨,來一碗大餡的餛飩。”“放心吧,咱這餛飩餡都足著呢!” 老太太應著。“紫菜和辣椒油別放,多擱點醋。”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了上來。代哥衣著講究,手腕上的手表也透著質感,可他待人接物透著股低調接地氣的勁兒。攤前總共四張小桌,其中一張坐著個四十七八歲的壯漢,足有一米九的個頭,光著膀子,胸毛和絡腮胡旺盛得像頭大熊,正獨自埋頭吃著第三碗餛飩,吃得噴香。
代哥瞥了他一眼,便低頭自顧自吃了起來。剛咬下兩口餛飩,一陣腳步聲傳來,四個胳膊紋著花臂的男人,帶著兩個脖子刻滿情愛字樣的女人,徑直走到他桌邊。代哥沒搭理,依舊低頭扒拉著餛飩。
一個小伙猛地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哎!”代哥抬眼:“有事?”“吃得挺香啊,好吃不?”“還行。”“那給哥也來一碗?貴不貴?”“四塊錢一碗,十五個,你這體格,一碗都吃不完。”小伙頓時不樂意了:“我這體格咋了?嫌我瘦?”代哥不想糾纏:“沒事你快吃吧,我這兒不礙事,你想坐對面就坐。”“我看你是找事吧?” 小伙嗓門陡然拔高,“沒礙事就跟你商量點事。”“什么事?”小伙盯著代哥的手表和衣服,咧嘴一笑:“看你這身行頭,想必不差錢,借點唄?”代哥一愣:“跟我借錢?”“不然呢?” 小伙指了指身邊的人,“這都是我哥們兒,那倆是我媳婦兒。剛從夜總會出來沒帶錢,想找個冤大頭湊湊,正好遇上你。不多借,一千塊。”
代哥心里一合計,沒必要硬碰硬,當即掏出錢包,抽出一沓錢遞過去:“拿著吧。”小伙見狀,得寸進尺:“夠痛快!一會兒干啥去?跟咱哥幾個去夜總會玩玩唄?”代哥擺擺手:“不了,我得回家了。”“急啥?” 小伙眼神掃過代哥的錢包,“我看你包里還有不少,今兒個就你安排哥幾個唱唱歌唄?這一千塊我回頭還你,剩下的錢揣著也是揣著。”代哥耐著性子解釋:“這錢不用你還。我餛飩還沒吃完,明早還要上班,你們自己去玩吧,以后缺錢遇上我,再跟我說。”
“給你點臉了是吧?” 小伙拍著桌子站起來。“快走吧。” 代哥眉頭一皺。“我問你,是不是給你臉了?知道我是誰不?”“你是誰?”“我叫鬼!這條街里,敢打聽我名兒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
就在這時,旁邊的壯漢 “噌” 地站起來,對著那伙人吼道:“有完沒完?滾犢子!”一個小混混不服氣:“你他媽誰啊?”壯漢冷笑一聲:“小崽子,看你也就十六七,毛都沒長齊也敢出來撒野?”“我十五咋了?”壯漢抬手一杵子懟在他肩上:“趕緊滾!”
被叫做鬼的混混剛想發作,壯漢轉頭瞪向他,聲音更沉:“滾過來,把錢掏出來。”“這錢是他給我的!”“給你的?” 壯漢眼神一厲,“就你這不學無術的東西,還敢攔路要錢?拿出來!”“我…… 我給!” 鬼哥被他氣勢震懾,趕緊把錢遞了過去。壯漢接過錢,指著他們怒斥:“年紀輕輕不干正事,趕緊帶著人滾!”那六個人嚇得連屁都不敢放,頭也不回地跑了。
壯漢把錢遞給代哥:“收起來。”代哥有些遲疑:“大哥,要不就給他吧?”壯漢嘆了口氣:“老弟,你也四十來歲的人了,咋這么軟弱?被幾個毛頭小子嚇唬兩句就給錢,掙錢就這么容易?”代哥撓撓頭:“我體格小,怕他們動手。”“怕啥?今兒個沒遇上我,這一千塊不就白扔了?趕緊吃完回家吧。” 壯漢說著,沖老太太喊道,“大姨,這桌賬我結了,一百塊放這兒了。”老太太連忙擺手:“小伙,用不了這么多……”代哥沖老太太擺擺手,起身跟壯漢道謝后便離開了。壯漢看著他的背影嘀咕:“看著也不像差錢的,咋這么慫呢。” 說罷,他又給自己結了餛飩錢,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代哥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剛才的事忍不住笑了。聽那壯漢的口音,妥妥的東北人,倒是個熱心腸。
第二天一早,代哥特意繞到八福酒樓。一進門就沖伙計大鵬喊:“趕緊整個菜弄點飯,餓壞了。”菜剛端上桌,酒樓的門被推開,一個穿長款毛領皮夾克的男人走了進來,笑著問:“哥們兒,我晚上想訂兩桌,瞅你這店裝修得挺雅致,想請幾個兄弟在這兒聚聚。”大鵬連忙說:“不好意思,咱這飯店不對外營業,就招待自家人。”男人一愣:“不對外啊?我多加點錢行不?”代哥抬頭一看,樂了:“大哥,是你啊!”正是昨晚幫他解圍的壯漢。壯漢也認出了他,驚訝道:“老弟,你咋在這兒?”“這店我有股份,算半個老板。” 代哥轉頭對大鵬說,“給留兩個樓上的包廂。”壯漢連忙擺手:“不用這么麻煩,一樓就行。我先看看菜單,太貴我可吃不起。”代哥笑著說:“啥貴不貴的,今兒個我請。大鵬,再送兩瓶茅臺上去。”“這多不好意思啊!” 壯漢連忙推辭。“昨晚要不是你,我損失可就大了。” 代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大鵬說想吃啥就行,我還有事先走了。”
代哥走后,壯漢拿起菜單一看,頓時愣住了。這酒樓看著門面不大,菜價卻著實不便宜。大鵬笑著說:“老板說了,今天不用你花錢,想吃啥盡管點。” 壯漢這才放下心來。
傍晚五點多,壯漢帶了十幾個人來吃飯,后來又陸續來了七八個人,分坐兩個包廂。他挨個包廂敬酒,從六點一直敬到九點,自己先喝得暈乎乎的。樓下的大鵬隱約聽見樓上吵了起來,湊近一聽,原來是壯漢在跟親戚訴苦。
只聽壯漢喊道:“雷子,這事我是真管不了!”被叫做雷子的男人急了:“二哥,咱倆再遠也是沾點親戚啊!我后爸臨終前特意囑咐我,來北京就找你幫忙。”壯漢嘆了口氣:“那都是硬攀的親戚。你惹的是老景,現在誰還敢招惹他?他舅舅如今勢力大,他跟著沾光,又是開夜總會又是炒房,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沒人搭理的主了。”雷子紅著眼睛:“可他把我兩個洗浴中心、兩套別墅都搶了啊!我低聲下氣還錢,他也不肯把場子還我。我在哈爾濱待不下去了,才來北京找你。你昨天電話里還說這事準成,現在卻告訴我辦不了?”壯漢不耐煩了:“我吃你頓飯,就非得幫你辦事?”雷子氣得拍桌子:“我身上就這點錢,全拿來請你吃這頓飯了!你喝著茅臺,我干喝啤酒敬了你一晚上,結果你說辦不了?”兩人越吵越兇,其他親戚見狀,紛紛起身要走。雷子急了:“我白請你們吃飯了?”有人反駁:“哪有吃飯就必須辦事的道理?”雷子怒極反笑:“爺不差這幾個飯錢,你們吃完趕緊滾!”
樓下的代哥剛好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 —— 這話倒是實在。
親戚們走后,雷子獨自坐在桌邊,拿起茅臺抿了兩口,剛嘗出點味兒,電話就響了。是他二姐打來的,他對著電話嘆了口氣:“二姐,他不給辦。我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借點錢回哈爾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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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雷子沖樓下喊:“服務員,有塑料袋沒?我打包。”大鵬剛要去拿,代哥抬頭喊住他:“大哥,別急著走啊。”雷子一愣:“老弟,你咋還在這兒?”“剛忙完,在這兒吃口飯。” 代哥笑著招手,“不著急的話,坐下喝點?”雷子擺擺手:“這茅臺太貴了,不喝了。哪天我請你。”“相逢就是緣分,我好多朋友都是哈爾濱的,聽你口音也像那邊的。” 代哥給大鵬使了個眼色,“拿個酒杯來。”
盛情難卻,雷子只好坐下。他把打包的菜遞過去:“這都是剩的,要不叫后廚混一起熱熱?”代哥笑著推回去:“你拿回家吃,我讓大鵬再炒兩個菜。”菜端上來,酒倒滿,雷子忍不住問:“你這飯店生意不錯吧?”“就掙點生活費。” 代哥反問,“我剛才聽你說在哈爾濱受了欺負?要是不介意,跟我說說?”
雷子悶了口酒,打開了話匣子。他口中的老景,老家在黑河,后來去了哈爾濱。以前就是個小混混,后來靠著舅舅發了跡。雷子原本有兩個洗浴中心,還有兩套別墅,都是養父母留下的家業。老景見他好欺負,就天天派流氓去他店里鬧事,不僅霸占了他的生意和房產,還搶走了他的媳婦。
“我實在沒辦法,才來北京找那個所謂的二哥。” 雷子苦笑著搖頭,“結果飯白請了,事一點沒辦。”代哥聽著,心里也替他憋屈。雷子舉起酒杯:“老弟,跟你嘮嗑真痛快。我要是以后能翻身,你去哈爾濱,我給你辦洗浴至尊 VIP,隨便你玩。”代哥笑著跟他碰杯:“客氣啥。”雷子又叮囑道:“你可記住,千萬別跟社會人打交道。我以前也風光過,結果被他們盯上,家底全沒了。有次半夜睡覺,刀直接架我脖子上,最可氣的是,他們把我媳婦也帶走了,現在她跟老景過著呢。”代哥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豪爽又落魄的漢子,心里已然有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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