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改革而生的理想主義者：悼念原武漢大學校長劉道玉

2025年11月7日，武漢大學官網發布訃告，武漢大學原校長劉道玉同志于2025年11月7日15時33分在武漢逝世，享年92歲。

劉道玉（1933年11月24日—2025年11月7日）

劉道玉，原名劉道雨，字叔嘉，筆名路石，湖北棗陽人，中國教育家、化學家、社會活動家。1933年出生于湖北棗陽縣蔡陽鄉北大劉家坡的一戶普通農民家庭，家中兄弟三人，排行老三。1953年10月考入武漢大學化學系，1958年8月畢業后留校任教，任助教。1977年5月借調北京，任國家教育部黨組成員兼高等教育司司長，1978年末患肺炎后病休。任職期間，主持多次高校工作會議，對全國高校的撥亂反正如恢復高考、恢復研究生招生制度等起過重要作用。

1979年5月辭去高等教育司司長職務，仍回武漢大學，先后任黨委副書記、常務副校長。1981年8月22日，經中央批準，48歲的劉道玉，被任命為武漢大學校長。他是新中國解放后自己培養的大學生中第一個擔任大學校長的人，也是全國重點大學中最年輕的校長。

有關部門認為，任命48歲的劉道玉擔任全國重點大學的校長，這對于在人才濟濟的高等學校中打破論資排輩的現象，大膽提拔優秀中青年干部到主要領導崗位上來，將會產生積極的影響。

上個世紀80年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黃金時代：農村推行家庭聯產承包制，企業試行廠長責任制，經濟特區在沿海地區創建，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關于科技體制改革的決定、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相繼出臺，胡耀邦總書記“允許改革犯錯誤，但不允許不改革”的名言響徹神州大地。

被冠以全國最年輕校長之名的劉道玉沒有辜負這改革的時代。他以培養創新型人才為目標，以一切有利于學生成長為改革動力，在教學領域積極實施了一系列重大改革，第一個在全國推出了學分制、主輔修制、雙學位制、插班生制、自由轉專業制、導師制、學術假制和貸學金制等，使武漢大學一時間成為積聚青年才俊的高地、“教育改革的深圳”。當年許多的改革創新之舉已成為當今中國高校普遍實行的基本制度。

不僅僅是教學制度的改革，劉道玉還給武大和高校帶來一種全新的校園風氣和文化氛圍。著名教授易中天談到他那個時期在武漢大學上學的感受：領導生活簡樸，作風民主；師生思想活躍，言論自由；研究生論文答辯，可以當面頂撞評審委員；本科生學術演講，校領導坐在下面洗耳恭聽。校長、副校長、書記、副書記的家，敲敲門就進去了。教員上課，學生開會，講什么，怎么講，沒有人橫加干涉，自由、民主、開放。這就是當時的武漢大學。

上任之初，他就克服層層阻力，力邀后來成為著名經濟學家的楊小凱到武大任教，兩年后又支持他前往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攻讀博士，在楊小凱的學術生涯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為華人學者在國際經濟學界放一異彩。

由此可以理解劉道玉為什么被武大學生稱為“永遠的校長”。作為中國教育改革的風云人物，他的名字將被歷史永遠銘記。

1988年，年僅54歲的劉道玉突然被宣布因年齡原因免去武漢大學校長的職務。本想大干一場的改革者一時失去了大顯身手的舞臺，其痛楚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劉道玉并沒有因此而喪失對教育改革的追求。

不是要做官，而是要立志進行教育改革的劉道玉，已看明白了體制內的公辦學校沒有獨立自主的辦學權，不可能出現理想的試驗田，因而謝絕了去暨南大學、廈門大學、華僑大學、海南大學任職的機會。此后再未出任大學校長，而是投身教育改革實踐，出任了民辦的武漢新世紀外國語學校的校長，對這塊被他視為教育改革“試驗田”的學校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卻遭遇了投資人卷款跑路的騙局。此事對劉道玉的打擊極大，健康狀況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但是關心中國教育發展的初心從未以改變。

他密切關注著中國教育的風雨變幻。關于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問題、關于大學校長職業化問題、關于大學校長的遴選機制問題、關于怎樣根治大學學術腐敗的問題、關于高校去行政化問題、需要怎樣的教學評估等眾多重大問題，劉道玉以開闊的國際視野、教育家的專業眼光做出了有理有據的分析與論述。其中最重要的有《徹底整頓高等教育十意見書》，經《南方周末》發表后，上百家網站轉載，網友評論5000多條。媒體的調查問卷表明，90%的人支持意見書，這廣泛喚起了人們的教育改革意識。

2011年4月，清華大學百年校慶。劉道玉寫了一篇致清華大學的公開信——《大學需要有反思精神》，提出有必要向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學習，對學校辦學的得失、大學精神進行“嚴肅的反思”。此文在海內外引起強烈反響。劉道玉再一次以教育改革家的形象贏得社會的尊重。

2012年，武漢大學宣布啟動為期一年的120周年校慶年活動，并將2013年11月29日定為該校120周年慶典日。此舉受到了劉道玉的質疑，因為武漢大學的歷史，只能追溯至1913年創建的國立武昌高等師范學校，而與張之洞1893年創辦的自強學堂并無傳承關系：“連學校的校史都不能求實，何以能堅持實事求是的校風，樹立誠信的價值觀呢？”

晚年的劉道玉一直致力于《理想大學》的寫作，這本書凝聚了他積個人30多年的經驗、教訓、學習心得和對未來大學教育的期盼。任何一所理想大學都是個性化的。劉道玉心目中的理想大學的基石是：以人為本、大學獨立、思想自由、學術至上、民主學風和創造不止。

著名學者易中天得知劉校長仙逝后，將原本準備用于今年祝壽的小詩，獻給所有的恩師：

少年一段初戀

讓你終身奉獻

啼血有如杜鵑

癡心不悔不變

櫻花落滿校園

桂子若隱若現

燈火星星點點

都是你的掛念

波濤拍打湖岸

長空飛過大雁

無論走到多遠

不離你的視線

千遍萬遍 何曾厭倦

無論聚散 總能看見

薪火相傳 燃起光焰

越是平淡 越是鮮艷

有些人生沒有遺憾

有些追問無需答案

有些星空總是燦爛

有些囑托永遠相伴

你我相伴

冬天總是要來的。

老校長的在天之靈，也會看到春天。

參考文獻：

1.https://www.whu.edu.cn/info/5231/260064.htm

2.https://zqb.cyol.com/html/2012-05/03/nw.D110000zgqnb_20120503_1-03.htm

3.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88%98%E9%81%93%E7%8E%89#cite_note-6

4.https://news.cntv.cn/china/20121205/10043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