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寧押注蘇聯15年，最后換來了什么？

1972年10月26日清晨，達荷美（現叫貝寧）首都，科托努的總統府外，傳來坦克的轟鳴聲，數小時后，一位叫馬蒂厄·克雷庫的年輕軍官，宣告接管政權，沒人能預想得到，這場改變讓一個貧困的西非小國，變成整個非洲大陸上，最激進的社會主義國家。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整個非洲在“非殖民化”的大趨勢下猶疑不定之時，貝寧卻選擇了一條仿佛“自毀”的路，那就是倒向蘇聯，將馬克思列寧主義寫進國名之中，與前宗主國法國撕破臉。這么一個小國家，面積才11萬平方公里，人口都不到400萬，那它咋就敢在冷戰時候那么冒險？

翻開西非的地圖，貝寧好像一把細長的鑰匙，其南北方向狹長，東西最窄之處僅有100公里。這個國家最大的地理特征，恰恰也是它最大的悲劇——處于兩個大國之間：西邊是人口過億的尼日利亞，東邊是相對更為富裕的多哥，貝寧好像夾在兩個大力士中間的瘦弱孩童，生來便缺乏安全感。

但貝寧也有一張王牌：科托努港。此乃西非屈指可數的深水良港之一，最為關鍵的是，它恰好處在幾內亞灣的中央位置，往西能夠覆蓋尼日利亞的拉各斯，往東可連通多哥的洛美，對于內陸國度布基納法索與尼日爾來講，科托努港更是它們通向大西洋的生命線。

很久以前，法國人就明白了這事兒；在殖民那會兒，他們把達荷美（也就是現在的貝寧），當作西非殖民體系里的“中轉站”。獨立之后，法國還把科托努港，看成是在西非施展影響力的關鍵地方。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你是貝寧的領導人，你會情愿始終充當法國的“看門人”嗎？要想知道貝寧為什么那般“厭煩”法國，還需要追溯至19世紀說起。

西非以前有很牛的黑人王國，其中一個就是達荷美王國，它還因為有兇悍的女兵軍團被人熟知，1892年，法國人用機關槍和大炮把這個王國給征服了，可達荷美人一直沒把亡國的仇恨給忘記。

貝寧獨立后的頭12年，即1960至1972年，經歷了一場政經鬧劇，在12年間更換了9個政府，還發生了5次軍事上的變動，每一個上臺的人，都試圖擺脫法國控制，不過最終都被法國暗中操縱的勢力所推翻。

克雷庫看清了這樣的游戲規則：貝寧只要法國還存在，便一直是個傀儡

1972年政經變化之后，他頭一樁要緊的事兒，就是把法國那些軍事顧問給“請”走；第二樁事兒那可更猛，把所有法資企業全都收歸國有，就連法國人當成自家私產的棕櫚油產業也沒落下。

法國人挺生氣的，緊接著就有了經濟制裁、外交孤立這類事兒，貝寧的外匯儲備在半年里頭，就給花得差不多了。此刻克雷庫面臨一種抉擇：要么是低頭承認錯誤，或是尋覓一個新的靠山。

他選擇了后者，1974年11月30日，貝寧宣布要走“馬克思列寧主義道路”，到了第二年便把國名更改為“貝寧人民共和國”，隨后蘇聯、古巴、東德的顧問團，迅速進駐科托努。這并非是單純的意識形態抉擇，而是一場地緣政經上的重大較量。

貝寧想要什么？克雷庫的邏輯較為簡單，他認為自己身處小國，在大國博弈中只能選擇依附一方，既然法國將他視為奴隸，那他便去投靠法國的敵人。

但這不只是意氣用事。貝寧需要三樣東西：①軍事保護：對抗法國可能的顛覆，②經濟援助：填補法國撤資留下的窟窿，③發展模式：一套不依賴西方的現代化路徑。

蘇聯恰好能夠提供這些，克格勃訓練貝寧的安全部隊，蘇聯專家協助建設工廠，古巴醫生前往農村擔任赤腳醫生，那時候貝寧還真就像一個“非洲小古巴”。

蘇聯想要什么？對莫斯科來說，貝寧是撬動西非的支點。70年代，蘇聯的全球擴張達到頂峰，在非洲他們已然占領了安哥拉、莫桑比克、埃塞俄比亞；若能再拿下貝寧，便能夠在西非打入一個楔子，對法國在非洲的整個殖民遺產構成威脅。

更關鍵之處在于科托努港，蘇聯海軍始終期望在大西洋沿岸，有一處可停靠的地方，盡管貝寧最終未讓蘇聯建設軍事基地，不過僅擁有停靠補給的權利，便已足夠讓美法心生不安。

法國想要什么？

法國絕不能容忍"后院起火"，整個法語非洲是法國維持大國地位的本錢，倘若連貝寧這般的小國都敢發起反抗，其他國家難道不會紛紛效仿嗎？

于是法國就使了好幾種招兒：在經濟上給人家封鎖著、琢磨著搞政經變動、扶持那反對派啥的……到了1977年，雇傭兵直接朝著科托努機場就飛過去了，想要把克雷庫政經權力給推翻掉。不過所有努力均未成功，原因很簡單，貝寧背后有蘇聯予以支持。

結局與反思

這場“紅色實驗”開展了15年，直至1989年柏林墻倒塌，貝寧因為沒了蘇聯的援助，經濟徹底崩了，克雷庫只好放棄馬列主義，重新投向西方的懷抱，有意思的是，他借著“民主選舉”又自己當了兩回總統，一直到2006年才退下來。

（克雷庫）

回頭看這段歷史，貝寧的選擇是對是錯？從結果而言，似乎沒起作用，貝寧未成為非洲的古巴，冷戰結束后反倒更為窮困。

但從另一個角度考量，這15年的“叛逆期”或許恰好是貝寧所需要的，它以最為激進的方式，向法國表明：非洲國家并非始終作為殖民地存在，它付出高昂代價后，擁有了真正的獨立意識。

如今貝寧還是個窮國家，不過它已經不再歸屬于別的國家；科托努港依舊是熱熱鬧鬧的，碼頭上飄著的是貝寧自己國家的旗子。

最后，我們也看懂了，貝寧的地理狀況、法國殖民所遺留的歷史創傷，還有冷戰格局的推動，致使這個西非小國踏上了一條頗為瘋狂的道路，它耗費15年時間，達成了一次代價高昂卻也很有必要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