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封面文章丨中國的全球權力博弈

China’s global power play

這個全球最大制造業大國，如今與全球脫碳進程休戚相關

中國某大型太陽能電站建設現場

插圖來源：Eyevine

2025年11月6日

中國可再生能源革命的規模之大，幾乎超出人類想象。截至去年年底，中國太陽能發電裝機容量已達887吉瓦，接近歐洲和美國的總和兩倍。2024年，用于新建風力發電機和太陽能電池板的鋼材達2200萬噸，這些鋼材足以在當年每個工作日都建造一座金門大橋。2024年，中國風電和太陽能發電量達1826太瓦時，相當于600枚核武器所含能量的五倍。

冷戰時期，“超級大國”的獨特衡量標準是廣闊的大陸版圖與具有全球威懾力的核武庫。如今，中國龐大的制造業產能與對大量、廉價、本土生產電力的巨大需求相結合，其影響力同樣具有改變世界的意義。這使中國成為一種新型超級大國：一個在全球范圍內部署清潔能源的超級大國。

由此，中國正在重塑全球能源格局、地緣政治格局，以及人類遏制氣候變化災難性影響的能力。各國尚未實現經濟脫碳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相關手段，而中國正在解決這一問題。中國正以低于包括煤炭、天然氣在內的所有替代能源的價格，向全球提供越來越多的清潔能源產能。

中國每年可生產近1太瓦的可再生能源產能，相當于300多座大型核電站的供電總量。而催生這些發電產能的動力遠未枯竭。中國的電力需求占全球三分之一，不斷提升的生產效率使終端電力價格越來越低，進而滿足更多需求，形成良性循環。最初啟動這一循環的補貼已逐漸無關緊要，事實上，許多補貼正在取消。

得益于這一產能優勢——以及為自己設定較易達成的目標——中國已超額完成或即將超額完成自十年前簽署《巴黎協定》以來，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下做出的大部分承諾。各國政客、談判代表、游說團體及相關人士齊聚巴西參加《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三十次締約方大會（COP30），而此次大會的背景是中國最新承諾：到2035年，將可再生能源裝機容量增加一倍以上，并實現適度且量化的減排（這兩項目標很可能都會被超額完成）。

同樣重要的是，中國正在向世界其他地區輸出這場革命。美國本屆政府拒絕可再生能源技術，歐洲制造業正逐漸空心化，選民也在抵制昂貴的綠色政策。但應對氣候變化的成敗關鍵在于發展中國家，而中國的可再生能源將在這些地區發揮最大作用。

中國綠色技術出口所獲收入，現已超過美國化石燃料出口收入。這一趨勢將持續下去，原因很簡單：可再生能源價格低廉。若對其吸引力存疑，不妨看看巴基斯坦屋頂上的太陽能電池板數量。中國在國內減排方面的舉措——成本不斷降低的可再生能源、使可再生能源更具實用性的儲能技術、更完善的電力市場、長距離輸電線路及各類相關專業技術——將在境外擁有越來越高的應用價值和市場需求。

這臺減排機器的運轉動力源于自身利益。其他地區推廣更多清潔能源技術，可通過減少全球排放降低中國自身面臨的氣候風險，同時帶來經濟收益。多年來，各國的經濟利益與氣候利益常被認為存在沖突，這催生了“搭便車”問題——各國既想享受減緩氣候變化的好處，又不愿承擔相應成本。如今，這個全球最大制造業大國與其眾多出口市場的經濟激勵和氣候激勵正日益趨同。

依托中國工業產能構建低碳未來的構想也引發了一些擔憂。其一，中國似乎仍不愿盡快放棄煤炭。若能更堅定地致力于電網基礎設施和能源市場改革，并推行碳定價機制，中國就能實現從“可再生能源作為煤炭能源體系補充”到“可再生能源推動煤炭能源體系消亡”的轉變。

中國可通過將更多制造業基地及相關技術轉移至其海外投資企業，來緩解這些擔憂。但化石燃料時代的焦慮——擔心某個地方的人會“斷供”——并不適用于可再生能源技術。這些技術一旦安裝完畢，其發電過程便不受制造商控制。太陽能電池無法像硅芯片那樣被操控。

擁抱陽光

其潛在益處可能極為巨大。盡管《巴黎協定》中提出的“將全球氣溫上升幅度控制在1.5℃以內”的目標已基本無望實現，但太陽能和風能仍是遏制氣溫進一步上升的最大希望。即便氣候變化并非你的首要關切，也應為廉價、充足的清潔能源前景感到振奮——它有望改善發展中國家數十億人的生活。世界需要中國所提供的東西，也應當接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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