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的梅雨季,仙居的山霧里裹著血腥味。本該是溪瀑歡騰的神仙地界,那會兒卻成了土匪的樂園 —— 原警察局的徐慶祥帶著上千人占了縣城,國民黨浙南行署主任王云沛的女婿蔣芝麟打著 “司令” 旗號橫征暴斂,城墻上掛著 “通共分子” 的頭顱,鮮血順著磚縫往街面上滴。老百姓家家堵死門窗,連點燈都不敢,夜里聽到腳步聲就往床底鉆,誰也沒想到,改變這一切的是一支連夜奔襲的解放軍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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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代號一八六團的部隊剛打完杭州,7 月 3 日傍晚從臨海大田出發時,戰士們背包上還沾著杭城的塵土。團長劉學江和政委施義之帶著一營、三營往仙居山區鉆,夜里悶熱得像蒸籠,每人扛著四五十斤的裝備,走幾步就一身汗。有戰士中暑暈倒,旁邊人立馬搶過他的鐵鍬,架著胳膊往前拖,沒人舍得落下一個。
路過黃岙村時,村里突然槍響,子彈擦著隊伍頭頂飛過去。向導趕緊喊停:“別開槍!是老百姓把咱們當土匪了!” 那會兒仙居人被匪患折騰怕了,家家備著土槍自保,誰來都得挨幾槍壯膽。戰士們愣是憋著沒還手,貼著山壁悄悄繞過去,連咳嗽都捂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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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號午夜攻城時,東門打得熱火朝天,徐慶祥和應老三的土匪憑著城墻死扛。蔣芝麟倒是機靈,聽著槍聲就知道是正規軍,帶著人往西門溜了 —— 負責堵西門的三營被向導帶錯了路,等趕到時只看到空蕩蕩的城門。5 號清晨仙居解放的消息傳開,可城里還是一片死寂:商店全關著門,別說買鹽,找口水喝都難,戰士們只能露宿街頭,懷里抱著槍盯著漆黑的民房。
施義之夜里在城墻上踱來踱去,看著家家閉戶的樣子犯愁。轉天一早就讓民運干事挨家挨戶找機會搭話,折騰了兩天,總算碰到個敢開口的老農。老農攥著鋤頭問:“你們待幾天?是不是打完就走?” 干事趕緊說:“不走!土匪不除絕不走!” 老農這才松口,說老百姓怕三樣:怕解放軍站不住腳,怕土匪回來報復,更怕跟大軍說話被安上 “通共” 的罪名 —— 前陣子有個姓王的就因為跟起義軍多說了兩句,腦袋被掛在城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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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病根就好對癥下藥。施義之讓人在城里貼滿告示,又帶著人挨村宣講,還特意找到商會主席徐梓華。這位老紳士見過世面,施義之跟他擺事實:“國民黨正規軍都垮了,幾個土匪蹦跶不了幾天。商戶開門做生意,我們保你們安全。” 徐梓華當天就挨家挨戶敲門,轉天一早,縣城里的鋪子就陸續開了門,包子鋪的熱氣終于驅散了點血腥味。
這邊剛穩住民心,一個披頭散發的姑娘突然沖進團部,撲通就跪下來:“首長!縣委的人被圍在上張了!” 這姑娘是仙居縣委青訓班的學員,縣委書記李振洲帶著 80 多人從樂清來上任,半道被鄭文理的土匪堵在了荷岙后門山。那些干部大多是學生,手里的槍沒幾發子彈,兩挺機槍還是壞的,只能靠著山頭苦苦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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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義之沒等跟團長商量,抓起電話就下令:“一營一連帶迫擊炮班,跑步前進!必須把人救出來!” 滿玉福營長帶著隊伍分兩路強渡永安溪,剛到荷岙就聽見槍聲。炮兵對著土匪盤踞的山頭轟了幾炮,山里的土匪從沒聽過這么響的炮聲,嚇得扭頭就跑。李振洲他們在山上聽見炮聲,立馬組織反擊,兩邊一夾擊,土匪跑得連槍都扔了。
見到李振洲時,施義之握著他的手笑了:“可算把你們盼來了。”7 月 10 日,仙居縣政府正式掛牌,施義之成了首任縣委書記。那天縣城里破天荒地放了鞭炮,有老鄉端著自家蒸的米糕送到團部,說這是半年來第一回敢出門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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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穩日子沒過幾天,蔣芝麟又作妖了。他帶著徐慶祥、應老三的殘部躲在谷坦山,仗著地形熟到處襲擾。7 月 9 號一早,觀察哨發現一群 “砍柴的” 往官路方向湊,越聚越多。三連連長心里門兒清,這是土匪想偷襲,立馬傳令:“放他們進來,給咱當活靶子!”
戰士們故意裝作慌亂的樣子往后退,土匪以為解放軍好欺負,嗷嗷叫著往口袋陣里鉆。等上千號土匪全進了伏擊區,三發紅色信號彈 “嗖” 地竄上天。手榴彈像下雨似的砸進敵群,機槍掃得塵土飛揚,蔣芝麟見勢不妙,扔下同伙自己溜了。這一仗下來,徐、應兩股土匪基本被端了,繳了 6 挺機槍、200 多支步槍,老百姓提著雞蛋往部隊送,都說 “大軍比神仙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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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一個月期限快到,師部來電讓一八六團回臨海換防。施義之拿著電報犯嘀咕:蔣芝麟還沒抓到,這活兒不算完啊。就在交接手續辦完的當晚,一個做山貨生意的老鄉找上門:“蔣老總帶著幾百人在盤峰山坳里集結,想等你們走了搶縣城!”
施義之立馬找劉團長商量,倆人一拍即合,連夜給師部發電報請求推遲三天。當天夜里,施義之帶著三營、教導隊和剛到的偵察營往西北山區趕。山路上全是碎石,戰士們摔了跤爬起來接著走,凌晨摸到山坳時,土匪還在帳篷里睡大覺。
戰斗打響后,教導隊像鋼針似的往敵群里插,左右兩翼的隊伍緊跟著包抄過來。不到一小時,土匪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俘了 180 多人,繳了 5 挺機槍。可清點俘虜時發現,蔣芝麟又跑了 —— 這家伙光著膀子帶著幾個親信鉆進了深山,憑著熟路愣是沒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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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成了施義之的心病,直到 1950 年下半年看到《浙江日報》才松了口氣。原來蔣芝麟逃到杭州后,被自首的軍統特務給出賣了。公安人員裝成保密局特工設了個局,把他騙到慶春街的屋子里抓了現行。當年 9 月 25 號,蔣芝麟在松木場被槍斃,仙居來的老鄉特意趕去看,回來傳話說:“這惡狼總算沒了,以后能睡安穩覺了。”
一八六團離開仙居那天,老百姓從城郊一直送到永安溪畔。徐梓華提著一壇米酒送到施義之手里:“施書記,你們走了,我們也不怕,因為知道土匪再也回不來了。” 施義之摸著酒壇,看著岸邊熱鬧的人群,想起剛進城時的死寂,突然明白:這一個月打的不光是土匪,更是為老百姓打出了過日子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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