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內部博弈,又出現巨大反轉。
據第一財經報道,有山東娃哈哈經銷商證實,已經接到宗馥莉所控股的宏勝系業務員通知,要求經銷商打款繳納保證金,2026年繼續銷售“娃哈哈”品牌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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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41天前宗馥莉決定啟用新品牌“娃小宗”替代“娃哈哈”的計劃出現重大反轉。截止發稿前,娃哈哈官方不予回應。
41天前,因為宗馥莉卸任,娃哈哈和宏勝兩方陷入僵局——娃哈哈集團空有商標、沒有生產能力;而宗馥莉所領導的宏勝系只能啟用新品牌“娃小宗”。
但經銷商們卻不愿為“娃小宗”續約、打錢。“這件事大概率是國資在穩大盤,優先保證企業正常運轉。”一位知情人士這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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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宗慶后就是定海神針
說起來,娃哈哈陪伴了好幾代中國人,純凈水、AD鈣奶、營養快線,這些“老三樣”幾乎每個人都喝過。
宗慶后帶著一幫人,從小作坊干到年營收五百億的大集團,可謂是中國改革開放后民營企業家的縮影。可惜,傳奇人物終歸要謝幕,2024年初宗慶后去世,娃哈哈的故事也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
過去二十多年,娃哈哈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里一直藏著“產權歸誰”的謎題。
大多數人以為娃哈哈是宗家的家業,其實早在最初公司注冊那會兒,為了拿到各種指標和便利,娃哈哈的控股股東就掛在了杭州上城區國資委名下。宗家實際掌控著經營權,但法理上、賬面上,大股東卻是“政府”。
這種“產權和實控權分離”的狀態,在第一代中國企業家里很常見——那時候,誰也說不準哪天政策風向一轉,企業說沒就沒了,多套保險、多條路才算安全。
宗慶后這套“公司內外雙軌制”玩得爐火純青。
一邊是國資控股的娃哈哈集團,掌控商標和“正宗”身份;另一邊,則是以宗家為核心的各種“娃哈哈系”公司,比如宏勝飲料,負責生產、原料、利潤分配。用江湖話形容,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只不過這套玩法,宗慶后能穩穩駕馭,是因為他本人就是定海神針——既有政府關系,又能平衡員工、經銷商、自己家族的利益。
可惜,人終有一死。宗慶后一去,所有懸而未決的問題都浮上了水面。宗馥莉,這位“接班女兒”,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一代掌門人。
02
宗馥莉大刀闊斧“改造體制”
其實她早在2004年就進了娃哈哈,從底層干起,到2018年后逐步參與集團運營。按理說,二代接班是個順水推舟的事,但娃哈哈的“家底”實在太復雜,宗馥莉一接手,問題全冒出來了。
宗馥莉和她父親最大的不同,是做事風格和世界觀。宗慶后講人情、重平衡,能靠威望和“非正式影響力”擺平一切。經銷商、員工、合作伙伴,甚至政府,都愿意跟他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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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馥莉則是“留洋派”,信奉現代企業制度——合同、績效、KPI、職業邊界。
她不喜歡下班后發工作消息,不認為靠喝酒吃飯就能搞定關系,喜歡用制度、合同說話。這套做派,在很多老員工、老經銷商眼里,多少有點“冷冰冰”。
宗馥莉接班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改造體制”。她先是大洗牌,把集團老高管基本換了個遍,重用年輕人,組織架構一拆再拆。品牌部、企管辦、保衛部、政治部,甚至銷售公司,都有被合并、撤裁的。
她用農夫山泉那一套“精細化渠道管理”來改革娃哈哈,砍掉年銷低于300萬的小經銷商,強推末位淘汰,從上到下一通大刀闊斧。有媒體統計,娃哈哈的經銷商從六千多家銳減到三千多家,經銷商大會也變成了“業績過千萬才有資格參加”的精英俱樂部。
這改革,按說是要力挽狂瀾。畢竟娃哈哈這十年,營收一直在500億上下徘徊,眼看著農夫山泉、元氣森林這些“后浪”一天天追上來。市場變了,產品老了,渠道粗放,推不出新品,娃哈哈必須變,否則就只有慢慢老去。宗馥莉心里明白,想要讓娃哈哈煥發新生,得動刀子、得冒風險。
可惜,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娃哈哈的聯銷體模式三十年根深蒂固,靠的是和大批經銷商、渠道商之間的“人情紐帶”。你突然換打法,裁人、降級、合并經銷權,很多老經銷商心里不服氣。更要命的是,宗馥莉在改革渠道、考核業績的同時,還動了“員工持股”和“干股分紅”這塊蛋糕。
過去宗慶后回購員工股份,給的是“干股”,雖然沒了所有權,但分紅照發。宗馥莉一上來,直接轉簽勞動合同,不少員工的分紅沒了,激起了大規模的維權和訴訟。這下好了,老員工、老高管、老經銷商,三股勢力全都不滿,內部矛盾一時爆發。
而改革的痛,直接反映在了市場上。2025年上半年,娃哈哈的AD鈣奶銷售額在華東市場暴跌37%,純凈水份額也從18%掉到12%。經銷商述說著“每月同比必須增長,否則就關戶”,銷售經理月收入斷崖式下滑,業務員一天要拜訪180家終端這種離譜要求也出來了。改革變成了“激進式折騰”,一線員工、經銷商怨聲載道。
03
自創“娃小宗”只活了41天
與此同時,宗馥莉還要面對“商標歸誰”的世紀難題。正因為娃哈哈商標掌握在集團手里,而集團大股東又是政府,宗馥莉即便手握宏勝系的生產線和渠道,商標權卻始終沒法完全掌控。
今年2月,她試圖把娃哈哈商標轉移到自己控股的新公司,結果被國資方攔下。國資一邊指責她“利用職務便利輸送利益”,一邊要求宏勝系用娃哈哈品牌必須付費。兩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
局面僵持下去,宗馥莉只好使出“最壞打算”——自創新品牌“娃小宗”。她的想法是,既然不能用娃哈哈,那就自己另起爐灶。可惜經銷商不買賬,市場也不認可。和“加多寶”當年靠團隊和渠道打下新江山不同,娃哈哈的經銷體系正在動蕩期,忠誠度、凝聚力都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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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娃小宗”只活了41天,最新消息是,宏勝系又要繼續用娃哈哈品牌,內部的通知已經下發。至于利潤怎么分、商標怎么用、政府和宗家怎么分權,這些問題反而被“先活下去”壓到了后面。
娃哈哈的這場鬧劇,其實是中國家族企業“二代接班”的一個縮影。宗馥莉不是沒能力,也不是沒魄力。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敢于創新,只是她面對的局面太復雜——既要和國資“斗智斗勇”,又要和老員工、老經銷商“拔河”,還得在傳統和現代之間、家文化和職業經理人文化之間夾縫求生。她想用現代企業的邏輯來梳理一個草莽起家的“江湖幫派”,難度之大,旁人難以想象。
更讓人唏噓的是,這場博弈的背后,其實是整個中國民營企業轉型的陣痛。第一代企業家靠人情、靠手腕、靠草莽精神打天下,等到企業做大,制度、產權、利益、文化開始交錯糾纏。外有政策壓力,內有治理難題,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權力、利益、情感的泥潭。宗慶后能靠自己擺平一切,但他一去,所有潛在的火藥桶全都炸開。
宗馥莉的“改革”,是勇敢的,但也是孤獨的。她想要一次性解決十年積攢下來的問題,結果發現每個環節都暗藏雷區。她不是沒魄力,只是太想“快刀斬亂麻”,卻忽略了中國企業的特殊土壤——這里的“人情”比制度更強大,觀念的轉變要慢得多。她沒能像父親那樣用“非正式影響力”去平衡各方,也沒能像西方企業那樣靠制度和契約理順一切。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經銷商和員工的“反水”。渠道是飲料企業的命根子,娃哈哈過去三十年靠聯銷體,和幾千個經銷商綁成一條繩。你突然合并、淘汰、考核升級,老經銷商失業、老員工降薪,很難不鬧出亂子。更何況,飲料行業本身就是靠人情、靠地推、靠終端資源說話,制度變革沒配好過渡,反而把原有的“江湖氣”打散,到頭來既沒了新秩序,也失了舊團隊。
至于產權歸屬、商標歸誰,這些看起來高大上的“現代化治理”問題,其實是歷史累積的“爛賬”。第一代創業者沒解決的,留給二代去“拆彈”,難度可想而知。不只是娃哈哈,這類“產權和實控權分離”的企業,在中國還有很多。股權結構、員工持股、家族影響力、政府參與,一層套一層,沒哪個能以法律條文一刀切解決。
當然,宗馥莉也不是沒有收獲。她的改革雖然激進,但也讓娃哈哈在短時間里嘗試了多種新打法。她學農夫山泉,推新品、控渠道、走直營。她砍冗員、重考核、整合資源。她敢于和國資、老員工、老經銷商“攤牌”,把過去“模糊地帶”一一亮出來。只是,改革沒有“快進鍵”,娃哈哈的渠道、團隊、市場、文化,都需要耐心去磨合、去過渡。
其實,娃哈哈的未來,也未必全靠商標、渠道、制度。飲料行業的本質,是產品力和品牌力。農夫山泉能十年磨一劍推爆“東方樹葉”,靠的是對產品和市場的極致把控。娃哈哈要想繼續輝煌,歸根結底,還得做出讓消費者心動的好產品、形成強有力的品牌認同。商標歸誰、渠道怎么切分,終歸只是“表象”;只有把消費者放在第一位,企業才能穿越周期,持續成長。
這場“娃哈哈內部博弈”的巨大反轉,說明了什么?它其實告訴我們:中國民營企業的成長,既要靠英雄,也要靠制度;既要傳承人情,也要學會現代治理。改革不是推倒重來,而是要在傳承和創新之間找到平衡點。
最后,送給正在路上的中國企業一句話:家族、制度、市場、品牌,每一步都沒有捷徑。走得再快,也不能忘了看清腳下的路。改革是好事,但比改革更重要的,是讓企業“活”下去——這才是所有博弈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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