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身工》
《包身工》是夏衍的報告文學,發表在1936年6月《光明》創刊號上。夏衍的《包身工》以包身工一天的生活過程為主要線索,具體地記敘了她們悲慘的日常生活和惡劣的勞動條件。他猶如一面冰冷而鋒利的鏡子,映照出那個時代底層勞動者被奴役、被榨取的悲慘命運。
故事中,每天凌晨四點一刻,天光未現,這群平均年齡不過十幾歲的少女就被粗暴地喚醒。她們居住在“七尺闊、十二尺深”的工房里,紅磚墻嚴密封鎖的空間如同“鴿籠一般”,卻要容納“十六七個被罵做‘豬玀’的人”。在這個充滿“汗臭、糞臭和濕氣”的密閉空間里,睡眠嚴重不足的少女們“一個個瘦的像蘆柴棒一樣”,在起床時刻“像被攪動了的蜂窩一般”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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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心痛的是她們精神狀態的麻木與異化。這些本應充滿羞澀與活力的年輕女性,已經喪失了“女性所有的那種害羞的感覺”。當她們“蓬頭、赤腳、一邊扣著紐扣”從樓上沖下,在公用的馬桶上“很隨地小便”,用雙手捧水澆臉時,展現的不僅是身體的被摧殘,更是人格尊嚴的徹底淪喪。這種從身體到精神的全面壓迫,構成了包身工生存狀態的基本底色。
飲食條件進一步揭示了她們的非人待遇。所謂的粥,不過是“鄉下人用來喂豬的豆腐渣加上很少的碎米、鍋巴等煮成的”。即使這樣的豬食,也常常供不應求。輪值擦地板、倒馬桶的包身工稍遲一步,便可能一無所獲。而老板娘的處置方式——用剛梳過頭的油手攪拌鍋巴殘粥,再沖上冷水,“氣烘烘地放在這些廉價的‘機器’們面前”——更是將包身工徹底物化為沒有情感的生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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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身工們每天清晨五點鐘就被“帶工老板像趕雞鴨一般”驅趕進工廠,開始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勞動。夏衍細致描繪了她們面臨的三大威脅:震耳欲聾的音響、無孔不入的塵埃、令人皮膚潰爛的濕氣。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們已經“容易疲勞”,卻還要承受以毆打為主的三大“罰規”折磨。
工廠在這里不僅是生產場所,更是一座現代化的監獄。資本家通過包工頭制度,將招雇、訓練和監視工人的責任轉嫁出去,從而以最低的成本獲取最大的利潤。根據《上海勞動志》記載,包身工制度作為一種“定期賣身的勞動制度”,最早在日商紗廠中實行,后在中外紡織廠、繅絲廠中普遍推廣。這種制度的設計精妙之處在于,它通過中間層(包工頭)的緩沖,使資本家得以遠離直接的道德譴責,同時實現對勞動力的絕對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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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系統中,包身工成為雙重剝削的對象:一方面,她們要向包工頭償還“身價”;另一方面,她們創造的剩余價值被資本家最大限度地榨取。夏衍以冷峻的筆調記錄了這一制度的殘酷本質:“包身工的身體是屬于帶工老板的,所以她們根本就沒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
專制社會下的結構性壓迫
包身工現象的滋生,離不開特定的社會土壤。那個時代,農村經濟在戰亂、災荒和匪禍的連番打擊下瀕臨崩潰,大量破產農民被迫離鄉背井,涌入城市尋求生路。這些“一無背景,二無技術,三無財富”的流民,成為包身工制度最易捕獲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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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當時的統治階層對內實行專制統治,對進步力量進行打壓,官吏們忙于爭權奪利、諂媚邀功,無暇也無意關注底層民眾的死活。再加上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的壓榨,普通百姓承受著多重壓迫。在這種結構性暴力下,包身工的悲劇并非個案,而是整個社會制度系統性失敗的縮影。
夏衍在文中深刻地指出,在包身工的世界里,“沒有光,沒有熱,沒有溫情,沒有希望,沒有法律,沒有人道”。這六個“沒有”不僅是對包身工生存狀態的概括,更是對那個黑暗時代的控訴。當法律缺位、道德淪喪、人道泯滅時,人性中最基本的尊嚴與權利也隨之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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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的《包身工》之所以歷經八十余年而不朽,不僅在于其文學價值,更在于它對人性的深刻洞察和對社會的勇敢批判。回望歷史,我們應當銘記“蘆柴棒”們枯瘦的身影,銘記“小福子”們遭受的苦難。這不僅是為了不忘卻過去的傷痛,更是為了在當下和未來,能夠構建一個更加公正、更有溫度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每個人的尊嚴都得到尊重,每個人的價值都得到實現,每個人都能在陽光下自由地呼吸——這或許就是對《包身工》最好的紀念,也是對夏衍最深切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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