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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宗柴榮 青年 想象圖)
柴榮意識到,如果想要成就大業,就要先打好基本盤,他必須改革。
要改革,首先就要澄清吏治。
在馭下這一塊來說,柴榮是十分嚴苛的,例子也很多。
登基第一年,有個叫做薛訓的將軍,薛訓手下有個糧官,負責征收糧食,這個糧官在工作的時候,經常盤剝百姓,薛訓懶得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包庇縱容,柴榮知道后大怒,直接削去了薛訓的所有職務,并將其流放到了沙門島。
還是登基這年,有個叫做郝光庭的人,是供奉官,這個職務還屬于是皇帝的近臣。
郝光庭在民間為非作歹,被柴榮察覺,柴榮一句話沒說,直接派人把郝光庭給綁送鬧市,公開處死。
有個叫做孟漢卿的將軍,替朝廷收稅,有敲詐百姓的嫌疑,多收了一點損耗,柴榮馬上就讓孟漢卿自盡了。
有必要給大家解釋一下,這個損耗是什么。
我們知道這古代的老百姓啊,大部分都是農民,他們種地是要交稅的,但是這個稅,有些時候不是交錢,而是交實物,比如交糧食啊,交布匹啊,交絲絹啊這種。
那這些實物,不是說有衙門的人來收,而是由百姓自己運輸到官倉去的。
在運輸的過程中,路上撒一點,人吃一點,再加上風吹雨淋,容器破損,就難免會產生損耗。
糧食入庫之后,還會受潮發霉,還會被老鼠偷吃,這都是損耗。
反正損耗多了去了,而且幾乎都是不可控的。
那么官府為了彌補這種損耗,往往在征收實物的時候,就會多征收一些來補足這些損耗,比如正常要收一百斤,但是不可避免的損耗有五斤,那么為了補足這五斤,實際上收的可能就是一百零五斤。
這個損耗的尺度,其實沒有作者說的這么透明,真正執行起來是非常模糊的,一模糊,就會給負責征收的官吏巨大的操作空間,清廉一點的官吏,也許多收百分之三到五,正好把這個損耗補足就行了,那要是貪官污吏,他收百分之二十也是他,他收百分之五十也是他,反正就是極盡壓榨之能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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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損耗)
孟漢卿收了多少,那不知道,從史料的體現上來看,應該不說,就是多收了一點點,但柴榮知道后怒不可遏,立刻就要了孟漢卿的命。
要知道,孟漢卿不是普通將領,他是朝廷的左羽林大將軍,這個職務是皇帝親衛部隊中的最高指揮官之一,但是皇帝說殺就殺,眼睛不眨一下。
楚州兵馬都監武懷恩,因為擅自處死降卒,被柴榮判處死刑,楚州防御使張順,因為貪腐,被柴榮賜死。
看得出來,柴榮不好惹,脾氣很不好,動輒就要殺人。
在當時的法律體系下,有些人是罪有應得,但也并非事事都是如此。
我們看來這一段記載:
《舊五代史·世宗紀六》:稟性傷于太察,用刑失于太峻,及事行之后,亦多自追悔。
說周世宗啊,他就是一個明察秋毫的人,而且為人做事,對自己,對別人都很嚴苛,所以他施用刑罰的時候,就會過于嚴厲,動輒就是重刑,但是等到事后,皇帝也會覺得自己不對,也會后悔。
我們再看這段記載: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六十三》:周世宗固英主,然用刑峻急,誅殺過當,享祚不永,豈不由此乎。
這是北宋真宗對柴榮的評價,真宗說,周世宗的確是一代英主,但他在刑罰這一塊實在是太過嚴厲了,誅殺臣公也時常超過應有的限度,這或許就是他在位時間不長,國祚難以持久的原因吧。
的確,柴榮有些時候,的確是用力過猛了。
顯德四年,有個叫做符令光的官員,負責制作士卒的服裝,因為沒有按時完工,柴榮大怒,要把符令光殺掉,很多大臣們認為符令光罪不至死,紛紛替符令光求情,柴榮不允,最后還是把符令光殺掉了。
實際上這個符令光,雖是勛貴出身,可做官這些年一直很穩妥,官聲很好,柴榮殺他,民間百姓都替他喊冤叫屈。
柴榮還執行過一個制度,那就是讓朝廷里的京官,每個人都要舉薦一個人入朝為官,隨便舉薦,只要人品好,能力強,哪怕是親戚朋友都沒關系,不用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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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大臣 形象)
這個制度看起來好像挺合理的,但這里頭有一個緊要的地方,那就是,舉薦人和被舉薦人之間,有連帶的責任關系,假使甲舉薦了乙,乙做官沒毛病,不犯事,那就皆大歡喜,可如果乙在做官后違法亂紀,貪贓枉法,那么不僅乙要挨收拾,甲也要跟著挨收拾,說白了,這是一種連坐之法。
在如今看來,這個制度的本質,是皇帝希望用嚴刑峻法來保證整個官僚體系提高效率和質量,能反映出他求治心切,對吏治腐敗和官員無能的深惡痛絕。
這個制度執行一年之后,后周的宋州發生了一件事兒,宋州有個叫做陶文舉的官員,他負責催收宋州百姓積欠朝廷的糧食。
按說催收,要錢,那你就好好要唄,但陶文舉手段狠辣,為了要錢,他動用各種酷刑虐待百姓,被他拷打凌辱的百姓竟有數千人,這其中還有被陶文舉活活虐待死的。
這兩件事看似沒有因果關系,但其實具有不可避免的深層邏輯。
《舊五代史·卷一百十五》:文舉本酷吏也,宋民被其刑者凡數千,冤號之聲,聞于道路。有悼髦之輩,不勝其刑而死者數人,物議以為不允。
征收往年的賦稅本來就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任務,在巨大的壓力下,如陶文舉這樣的官員,他為做出政績,為了證明自己的才干,他往往就要不擇手段,他的酷政,是為了高效的完成上級的指標,從而保全自己,也間接的保全推薦自己的人。
唐太宗《帝范》有云:
取法于上,僅得為中,取法于中,故為其下。
一個皇帝治理國家,如果他用上等的辦法來治理,得到的也只是中等的成效,而如果用中等的辦法來治理,得到的就是下等的成效。
我們可以看到柴榮治國治吏的決心,他決定用一種比上等辦法還要嚴苛的辦法來治理國家,這樣他才能收獲到上等成效。
他的確收獲到了一些上等成效,但隨之而來的還有負面情況。
因為老子也說過: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如果皇帝對天下的統治過于嚴苛,甚至到了一種極致的狀態,百姓反而會變得狡黠抱怨,缺乏淳樸,或者是受到損害。
柴榮有澄清吏治,管理天下的能力,但他缺乏了一個“度”,好在到執政中晚期,柴榮痛定思痛,已經把他前期的這些弊端都給改掉了,所以《舊五代史》又有這樣的評價:
漸用寬典,知用兵之頻并,憫黎民之勞苦,蓋有意于康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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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最重要的謀士 王樸)
三流的皇帝,不知錯不認錯不改錯。
二流的皇帝,知錯改錯不認錯。
一流的皇帝,知錯改錯還認錯。
對錯之間,就是皇帝個人的自我救贖。
聊完了吏治,再聊聊用人。
世宗用人,很有一套,而且頗為不拘一格。
五代晚期的幾個名臣,幫助柴榮平定江南的李谷,幫助柴榮完善后周法律的范質,幫助柴榮北伐的王浦,這最開始都是柴榮一手提拔重用的。
包括郭威的謀士魏仁浦,這種前朝的老臣,柴榮也予以使用,魏仁浦在后周更是平步青云,一路干到了樞密使。
這個任命其實很有代表性,因為魏仁浦沒有科舉背景,本質上只是一個小吏,但柴榮卻能用他,這體現出皇帝破除了門第和背景上的偏見去選取人才,就如同皇帝自己說的一樣:
《新五代史·卷十二》:不限資、見任職官,黃衣草澤并許應召。
執政的大部分時期,皇帝還是一個很務實,很謹慎,很虛心的人,他廣開言路,積極鼓勵大臣們向他提建議,說看法,甚至還親自出題,讓在京的官員們寫文章來作答,這就是一種君臣對策,王樸那篇著名的《平邊策》想來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的。
這個《平邊策》,是王樸撰寫的一篇戰略論政文章,在文章中,王樸為柴榮分析了后唐,后晉,后漢這些政權的得失,總結出了后周應該采取的制度,方向,路線,以及軍事上的部署和行動,寫的非常好,給了柴榮很大的啟發。
柴榮還修訂過法律,改革過教育,發展過禮樂,恢復過圖書事業,完善過歷法,在五代皇帝普遍疏忽文治的慣性下,柴榮也算是一枝獨秀了。
治理國家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同耕耘,既需春雷驚蟄,也需細雨潤物。
雷霆手段終須配以菩薩心腸,剛柔并濟方是長治久安之道。未竟的理想,如同夜空的星辰,雖被烏云短暫遮蔽,卻為后來的大宋留下了可循的光跡。
柴榮還要接著往前走,他的路很短,他的路很長。
參考資料:
《新五代史》
《舊五代史》
《續資治通鑒長編》
劉鐵男,趙輝.周世宗柴榮的經濟改革策略考證.蘭臺世界,2014
胡中友.周世宗柴榮“天下一統”的治國方略與淮南之戰.滁州學院學報,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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