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季度,招商銀行行長王良在該行年度股東大會擲地有聲:
王良指出,2025年一季度是一個重要拐點,銀行凈息差水平(1.43%)首次低于不良貸款率(1.51%),出現“倒掛”現象。
他進一步強調,銀行的凈息差應覆蓋三項成本:信用成本、運營成本和資本成本。一旦出現倒掛,意味著凈息差可能難以覆蓋這三項成本,對銀行業構成巨大挑戰。
一語如石投湖,引發行業熱議。事實上,王良的警示并非危言聳聽,據柒財經觀察,部分銀行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呈現出較為嚴峻的局面,并以小行為主。
01部分銀行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
柒財經查閱天眼查并梳理,2025年上半年,有至少20家銀行的不良率高于凈息差。
聚焦不良率和凈息差“倒掛”的幅度,1家銀行大于200個BP,1家銀行大于100個BP,5家銀行大于40個BP。
具體而言,大連銀行一騎絕塵,“倒掛”245個BP;哈爾濱銀行緊隨其后,“倒掛”173個BP;其次為江西銀行“倒掛”96個BP,廣州農商行“倒掛”95個BP,甘肅銀行“倒掛”73個BP,渤海銀行“倒掛”49個BP,蘭州銀行“倒掛”44個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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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企業預警通
若回溯2024年,行業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的面積更大。除了上述選手,還包括江西新建農商行、貴陽農商行、廣東華興銀行、億聯銀行、西安銀行等。
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不外乎前者過低,后者過高,亦或兩個條件皆占。
比如,青海大通農商行2024年凈息差2.53%在隊伍里遙遙領先,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后還是被4.59%的不良率甩落馬下,同樣情形的還有江西新建農商行。
再如,龍江銀行、南粵銀行、邯鄲銀行、承德銀行、張家口銀行等,2024年的凈息差均低于1%;哈爾濱銀行、廣州農商行、甘肅銀行2025年上半年的凈息差也逼近1%的臨界點。
這種情況下,即便不良率有所改善,也架不住“自由落體”般的凈息差。
大連銀行則演繹了致命組合,不良率高到近3%,凈息差卻只有0.47%(相當于存貸主業的毛利率已不足0.5%),“剪刀差”被極限擴大。
民生銀行堪稱最具反差感的成員。
2011年冬,民生銀行曾因一句話把行業推上風口浪尖,引發群情激奮。
“企業利潤那么低,銀行利潤那么高,有時候自己都不好意思公布。”說這話的是當時的民生銀行行長洪崎。他還“情不自禁”補了一槍:“有一點為富不仁的感覺。”
可未曾料到,倏忽十年,自2022年起,民生銀行便開啟了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的人生,凈利潤也退回到“為富不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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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民生銀行財報
當然,類似的“難兄難弟”,股份行里還有渤海銀行、華夏銀行、恒豐銀行。
不過,恒豐銀行的凈息差和不良率在連續7年“倒掛”后,終于在2024年獲得暫時性扭轉。
凈息差與不良率“倒掛”,代表著什么?
從定義上看,凈息差是商業銀行吸收存款、發放貸款的利息收支差額,體現的是資金運用,也即核心業務的盈利能力和利潤空間;而不良率則是商業銀行不良貸款占總貸款的比例,反映的是資產質量的風險程度。
通常來講,凈息差應該處在“上面”——越高越好,表示盈利能力強,利潤空間大;不良率(風險程度)應該處在“下面”——越低越好,表示資產質量安全,信用減值損失小。
二者的“顛倒”狀態釋放出不同尋常的信號,不僅意味著商業銀行經營環境的不確定性增大,更說明行業過往“躺賺”的光景已一去不返。
02為什么受傷的總是小行?
從前文的圖表可見,不良率和凈息差“倒掛”的選手,絕大多數為城商行、農商行賽道里的小行。
究其原因,亦如文中提到的,凈息差過低,亦或不良率過高。只是,這一特征在小行身上更加鮮明、深刻。
一方面,宏觀經濟深度調整,上峰推動政策減費讓利、惠企利民,以及實體企業、地方政府都希望繼續降低融資費率等因素,導致收入端資產收益率持續下行,不容忽視的還有,小行習以為常的高吸攬儲、手工補息等“頑瘴”,又加劇凈息差惡化。
據柒財經了解,雖然監管一直嚴禁高吸攬儲、手工補息,但小行囿于體量小、聲譽弱、網點少、布局失衡等,想要維持“立身之本”——存款規模并不容易,只能通過隱含高價利息的承諾、“抽屜協議”、發放加息券等變相突破存款利率上限的違規操作,來吸引客戶,從而加大其負債端(支出端)壓力,不斷壓縮凈息差。
特別是近幾年大行加速下沉,切割小行的存款規模,進一步擠壓凈息差。
今年7月,貴州金融監督管理局官網發布的處罰公告顯示,望謨富民村鎮銀行因違規返利吸存,被處以罰款30萬元。
對業績大幅下滑的望謨富民村鎮銀行來說,這杯“罰酒”可謂雪上加霜。2024年,該行實現實現凈利潤400萬元,同比驟降66.49%,30萬元的罰沒支出占盈余的比例為7.5%。
同月,浙江臺州路橋農商行也因不正當方式吸收存款,被監管重罰16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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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頻發,大行也會因為合規要求未能及時有效傳導至分支機構,偶爾碰觸“紅線。
比如,招商銀行呼和浩特分行在今年5月收到一張百萬罰單,案由之一便是“違規提高存款利率,吸收存款”。
另一方面,根植于薄冰客群、有限風控能力和集中性風險疊加帶來的結構性難題,小行通常擁有更高的不良率。
國家金監總局的數據印證,截至2025年二季度末,商業銀行的不良率1.49%。其中,國有大行為1.21%、股份行為1.22%、城商行為1.76%、民營行1.75%、農商行高達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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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國家金監總局官網
不難看出,城商行、民營行、農商行的不良率遠在行業基準線之上,且水面之下可能還潛藏“暗雷”——隱形壞賬。
8月底,恒豐銀行重慶分行被處以罰款260萬元,監管明確指出其存在包括掩蓋不良貸款在內的多項違法違規行為。
高企的不良率,往往對應著可觀的信用減值損失,進而吞噬凈利潤,使小行陷入到越干越難,越賺越少的生存險境。
仍以青海大通農商行為例。隨著不良率攀升,2024年,該行計提信用減值損失達到8886.42萬元,同比增長約59%,致使凈利潤縮水82.13%至968.9萬元。
相同走勢的還有新網銀行。2021年—2024年,其不良率從1.05%抬升到1.69%,信用減值損失從7.54億元膨脹到41.07億元,凈利潤從9.18億元減少到8.11億元。
03結語
當行業步入下行周期,加注在小行身上這場風暴——凈息差與不良率“倒掛”,絕不僅僅是報表上的數字游戲,而是現實版的關乎存亡的生死考驗。
值得一提的是,基于對利息凈收入展望、不良生成趨勢和出清幅度分析,業內人士判斷,行業凈息差和不良率“倒掛”的趨勢,可能還會延續一段時間。
更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隨著金融改革化險工作的加速推進,小行正批量離場:2022年43家、2023年77家、2024年204家,2025年至今合并解散293家。
前路漫漫,小行的突圍之戰,注定比大行更加艱難和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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