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節了：月光依舊，千里共明

又到中秋節了：月光依舊，千里共明

作者︱孫樹恒

一

雨洗青城涼意生，檐邊爆竹喚秋明。

手機頻震傳溫語，一縷情絲伴月盈。

昨夜的一場雨，讓青城的空氣浸得濕漉漉的，風掠過肩頭時，已裹著幾分秋涼。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幾聲鞭炮聲，細碎地叩著節日的門。

在北京的侄子劍驊一家來了，在包頭工作的外甥海旭一家來了，把我這個中秋節日的空蕩填得滿當當 ，圍坐時喝著酒，話著家長里短，孩子們追跑的笑聲撞在墻上，連空氣都浸著甜。如今他們都已返程，想起相處的點滴，心里暖得發沉。這個中秋因這份相聚多了太多回味，也忽然漫出個念頭，人活的是什么？大抵就是這跨越山海的奔赴，是分別后仍在心頭打轉的暖意吧。

微信朋友圈里，一聲聲中秋節的問候，像撬開了手機記憶的匣門。口袋里的震動輕輕傳來，屏幕亮起的瞬間，祝福便涌了出來，沒有灼人的熱烈，卻足夠熨帖，遠在他鄉的牽掛、近在咫尺的惦念，都凝在字句里。

有消息發出去不過兩秒，回復就撞進眼底：“中秋的信息，帶著濃濃的甜味，像月餅的味道。”原來心意流轉間，連空氣都染了甜。

二

曉日穿槐灑碎金，早市煙火暖人心。

面仁凝月奶香溢，甜裹秋風醉客臨。

明媚的陽光漫過巍峨的大青山時，我正站在新華大街的槐樹下。原本熾烈的光，經枝葉濾過，竟變得格外溫和。

沿著街道緩步，陽光穿過行道樹的縫隙，在地面織就一張斑駁的網。行至黑馬早市，熟悉的煙火氣撲面而來：攤主正將剛做好的豐鎮月餅擺上案板，溫潤的黃，油汪汪的，在光里泛著澤，像一塊塊凝固的月光。見人們路過，笑著招手：“豐鎮月餅，無餡料，口感酥脆”，那聲音里，似也裹著胡油的清香。

“蒙亮月餅！”一個舉著月餅的攤主哈著氣笑，“月餅融入奶豆腐、奶皮子等蒙古族元素，適合送禮。”一家燒麥店中秋期間推出傳統月餅，口味貼近本地偏好。熱氣裹著紅糖香飄得很遠，輕得像怕驚擾了滿街暖陽，讓人險些忘了，此刻已是中秋。

我總忍不住懷念小時候的五仁月餅。那時的月餅里滿是料：核桃仁、杏仁、橄欖仁、瓜子仁、芝麻仁是標配，有時還會添上花生仁、松子仁或是腰果，一口下去滿是層次。最難忘的是那股“嚼勁十足”的口感——果仁的酥脆與果脯的柔韌在嘴里交織，醇厚的香氣慢慢散開，每一口都是實在的滿足。哪像現在的月餅，成分不明，放再久都沒變化，看著精致，卻再也沒了敢放心吃的勇氣。

月餅已經成為一種文化符號。在中秋，豪華月餅，高端禮盒，商業的味道，壓過了親情的味道。

三

金字招牌映日紅，燒麥初啟肉香濃。

鄰人笑問安康事，一盞磚茶話月容。

折返時，小區一角的老綏元燒麥館撞入視線，金字招牌在陽光下亮得晃眼，上方的國旗隨風輕舞，添了幾分喜慶。我是這里的常客，是燒麥的鮮潤了一個東北人的心，融入了我的味覺。

靠窗的位置已坐了人，拉開的窗簾后，一籠剛蒸好的燒麥正冒著熱氣。我推門而入，也點了一籠，皮薄得能看見里面粉紅的肉餡，褶皺綻開如蓮。蒸汽裹著羊肉的鮮香漫過來，混著桌上磚茶的醇厚，剛進門就把人裹得暖暖的。

手機忽然震動，是老同事山泉的信息：“聽你今早的‘朋友，早晨好’！看來沒吃燒麥，吃的是月餅吧？”我笑著把擰開的醋瓶推到身前，回復道：“看預報說今天晴，先做了問候小視頻，這才來吃燒麥。”

望向大廳，大多是熟面孔，同小區的鄰里彼此招呼，一聲“中秋安康”，便把節日的暖意遞了過去。

四

薄外套輕挽袖紗，稚童笑語落晴霞。

柳飄黃葉隨流水，翁舞長劍伴蒙笳。

小區里的行人多穿了薄外套，有人挽著袖子，露出曬得溫熱的小臂。大人們拎著鼓鼓的月餅盒，孩子們攥著剛買的玩具和零食，粉嫩嫩的小臉上滿是笑意，蹦跳著跑過，銀鈴般的笑聲落在陽光里，像撒了一把碎糖。

陽光依舊明媚，我沿著小區的河岸散步。河水泛著粼粼波光，一個小孩往水里扔小石頭，濺起的漣漪像撒了把碎金子。岸邊的柳樹還帶著綠意，偶爾有幾片黃葉飄落，打著旋兒落在水面上，如同一葉葉小帆，順著水流慢慢漂。

小廣場的長椅上，幾位老人正曬著太陽，手機里播放著悠揚的蒙語歌，草原的遼闊在陽光里散開。

有幾位老人手握長劍，劍身在光里閃著亮，他們緩緩打太極，嘴里輕念著招式，神情安詳得很。

有些人雖然老了，但是褪去所有華麗外衣后，依然能緊緊相依的篤定 。這份藏在無聲里的默契，這份融在細節中的情感，便是生活最好的模樣。

五

好兄弟遠訴秋涼，約看青山品麥香。

草原月朗星垂野，風送風箏向遠翔。

有位在外地工作的兄弟，趁著假期回了興安盟老家。我們聊了許久，從他的工作近況，聊到青城的秋景。他說興安盟的中秋已有些冷，晚上要穿厚外套；我說青城白天暖得很，早晚才添涼意，早上穿件薄衣正好。

“等我過段時間回去，找你吃燒麥、看大青山。”他的語氣里滿是期待。“找時間你可得來興安嶺看月亮，還有呼倫貝爾大草原的，特別圓，特別亮，能把影子照得清清楚楚。”

另一個兄弟，走過戈壁，走過草原，走進都市，假期去了大連。“等我回去請你喝酒”，讓人真的送來了一壇子酒。

我忽然想起，自己也去過草原，躺在草地上就不想起身，從沒想過能看見那么多星星。也去過阿拉善的戈壁，坐在飯館啃骨頭不停手，夜里的天空也有那么多星星。

或許在我心里，草原的月亮與戈壁的星星最動人，可我知道，是那里純樸善良的人，才真正留住了我的心。

正說著，有人指著遠處：“看，那是不是有人在放風箏？”我抬眼望去，一只彩色雄鷹風箏在藍天上飄著，紅、黃、藍三色翅膀格外鮮艷。細線在光里閃著微光，像從天邊垂下來的絲。放風箏的人站在河邊，時不時拽一下線，風箏就飛得更高了。

就像那幾個兄弟，有人鼓著勁，他便能飛得更遠；有人牽掛著，他總會記得回來。

世界再大，總有一輪屬于自己的月亮。

六

淡紫天穹綴碎鉆，月華輕灑滿庭歡。

桂香混著團圓意，此景人間最是安。

鞭炮聲聲，真的像過節一樣。我抬頭望向天空，天色已染成淡藍色，月亮在云朵里，時隱時現，一會兒圓，一會兒缺，是月亮甩掉了云朵，還是云朵在隨行。鞭炮是難以驅趕的，再過一會兒，說不定比去年更亮，說不定還能看見滿天星。

翻朋友圈時，已有人曬出了月亮的照片。我凝視著屏幕，忍不住贊嘆：“拍得真好，比我拍的好看多了。”照片里的月光，把整座城市都照得溫柔，路邊槐樹葉泛著淺黃，像被月光染了色；晚歸的行人腳步輕輕，似怕打破這份寧靜。

我放下手機，走到窗邊。月光透過玻璃灑在書桌上，像鋪了一層薄薄的銀紗。桌上的月餅、水果散發著淡香，混著窗外飄進來的桂花香，原來中秋的草木香，是這樣輕，這樣甜。

手機又亮了，是外孫女發來的信息：“姥爺姥姥，我想你們了，但我還是想在包頭多玩幾天！”這一刻我忽然明白，最好的中秋，不過是白天有明媚陽光、朋友相伴，夜晚有圓滿月亮、桂香縈繞，還有親友的惦念藏在心底。

而呼和浩特的這個中秋，恰好把這些都給了我，暖的陽光，圓的月亮，香的月餅，還有那些藏在問候里的愛。

有人說過節沒意思，其實是自己沒意思。青城之上，一切皆不被定義。一輪滿月，清輝萬里。無論你身在何處，只要抬頭望月，我們就在同一個月亮之下。我們都是守月人。同心同德，就是最美好的團圓。

這樣的中秋，真好。月來越好！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智庫專家。第一期魯迅文學院省級作協會員線上培訓班學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