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秋雁 其三
去歲春衫換羽衣,衡陽未暖又南歸。
年年字寫長空好,不似人間萬事非。
“去歲春衫換羽衣,衡陽未暖又南歸”,詩以雁之遷徙起筆,卻暗藏人世更迭。“春衫”本是溫暖春日的著裝,象征著生機與希望,“羽衣”則是雁的羽毛,代表著其漂泊的生涯。從“春衫”到“羽衣”的轉換,不僅是形象的更替,更暗示著時光的流轉與生命的輪回。“衡陽未暖又南歸”,衡陽有回雁峰,相傳大雁至此不再南飛,但此雁“未暖”便又南歸,凸顯出其漂泊的無定與匆忙。這看似寫雁,實則映射出人間那些身不由己、四處奔波之人,他們還未來得及好好感受生活的溫暖,便又被生活的洪流裹挾著前行。
“年年字寫長空好”,大雁每年在天空中飛翔,它們的隊形常常如字一般,仿佛是在長空書寫著美好的篇章。這“字”是大雁生命的軌跡,也是它們對天空的獨特表達。長空廣闊無垠,大雁在其中自由翱翔,留下的痕跡如同詩行般優美。詩人賦予大雁以詩意的行為,讓它們成為天空的書寫者,展現出一種超脫塵世的浪漫與自由。然而,這種美好僅僅是表象,與前兩句所透露的匆忙漂泊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反差。
![]()
“不似人間萬事非”,筆鋒一轉,從雁的世界回到人間。大雁年年在長空書寫美好,而人間卻“萬事非”。這里的“萬事非”涵蓋了人間的種種不如意:有離別的傷痛、有理想的破滅、有生活的困苦……大雁可以按照自然的規律,年復一年地在天空自由飛翔,書寫著屬于自己的美好;而人類卻被卷入復雜的社會關系和生活的瑣碎之中,難以擺脫命運的捉弄。詩人通過雁與人間的對比,表達了對人間苦難的深刻感慨,以及對那種純粹、自由、美好的向往。
整首詩以雁為線索,將自然與人間、美好與苦難巧妙地交織在一起。詩人借雁之視角,審視人間百態,在對雁的贊美中,流露出對人間命運的同情與無奈。那長空中的雁字,不僅是一種自然景觀,更成為了詩人情感的寄托,引發著讀者對生命、對人生的深深思考。
![]()
七絕·秋雁 其四
寒霜初染客行衣,云外書空人未歸。
待得春回衡岳暖,蘆花猶記舊時非。
"寒霜初染客行衣"以觸覺開篇,寒霜凝結在游子衣衫上的瞬間,便將蕭瑟秋意與羈旅孤情凝固成具象畫面。"初染"二字暗藏時序更迭的銳利感,如同命運在衣襟上悄然烙下的印記。客行衣作為核心意象,既是游子身份的物化象征,又承載著漫漫征程的歲月重量——那些被霜雪浸透的褶皺里,折疊著無數個望鄉的夜晚。
次句"云外書空人未歸"將視角推向蒼穹,大雁在云端書寫人字,恰似命運在空中勾畫漂泊軌跡。"書空"典故暗含雙重意味:既狀寫雁陣凌空時留下的筆畫,又隱喻著游子對故鄉的徒然摹寫。云外的高遠與人間未歸的沉重形成垂直方向的張力,而"人未歸"三字如鈍重的鐘擺,在云雁的瀟灑身影與游子的滯留現實之間,敲擊出綿長的嘆息。
![]()
后兩句時空陡轉,以春日衡岳的溫暖反襯記憶的凜冽。"待得春回衡岳暖"中的"待得"二字,蘊含著游子對歸期的漫長等待,而"衡岳暖"的明媚春光,恰與首句"寒霜"的冷寂形成環形結構。最精妙處在于結句"蘆花猶記舊時非"——蘆花作為秋雁棲息的典型意象,在季節輪回中竟成為記憶的見證者。這里的"舊時非"三字尤顯沉郁,既指故園風物的變遷,更暗喻人生境遇的不可逆性。蘆花年年如舊,而游子鬢發已斑,這種物是人非的對照,在溫暖春光的反襯下更顯凄愴。
全詩四句構建起精妙的時空裝置:首句定格于霜秋的當下,次句延伸向無垠的云端,第三句跳躍至憧憬中的春日,末句回溯至記憶深處的往昔。寒霜、云空、衡岳、蘆花四個意象群,分別對應著觸覺的冷寂、視覺的高遠、溫度的對比與植物的記憶,在多維度的藝術空間里,演繹著中國文人永恒的鄉愁變奏曲。當春回大地的暖意與蘆花深處的記憶碎片相互碰撞時,那些被歲月風干的鄉思,便在雁字回環的天空下,化作永不褪色的文化胎記。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