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州城有個年輕的皮貨商,姓周名喚天成。他生得眉目俊朗,為人精明干練,靠著販賣皮草攢下不少家業。周母見兒子到了娶妻的年紀,便托媒人在鄰縣尋了門親事,姑娘是李家綢緞莊的女兒,名喚婉娘。
這日,周天成帶著聘禮去李家定親。他特意選了只通體雪白的大雁作為聘禮——按古禮,納征需以大雁為贄,取其忠貞之意。一路行至李家門前,但見高門大院,朱漆門板上貼著嶄新的喜字,透著富貴氣。
媒人笑著引他進門,李家老爺和夫人早已在堂屋等候。周天成奉上聘禮,與二老寒暄幾句,便按規矩要見姑娘一面。李夫人拍了拍手,屏風后走出個女子,正是婉娘。
周天成抬眼望去,只見婉娘生得容貌秀麗,身著錦繡羅裙,頭上珠翠環繞。可仔細一看,卻覺她臉色過于蒼白,一雙杏眼雖大,卻毫無神采,嘴角緊抿著,神情說不出的陰冷,與這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周公子,請用茶。"婉娘的聲音也冷冰冰的,像是從冰窖里傳來。周天成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杯壁,竟感覺一絲涼意,不像剛沏的熱茶。他心中微疑,卻不好多問,只故作鎮定地與李家人交談。
說話間,周天成注意到婉娘始終低垂著頭,手指卻在袖中不停捻動,像是在掐算著什么。她偶爾抬眼,目光掃過周天成時,竟帶著幾分審視和……怨毒?周天成心中一凜,只覺這姑娘身上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按禮數,定親時男方需將大雁交給女方,象征婚約已定。周天成深吸一口氣,捧起裝著大雁的竹籠,走向婉娘。就在他遞出竹籠的瞬間,婉娘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綠光,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周天成心頭劇震,下意識地頓住了手。他想起小時候聽老人說過,若遇邪祟附體,人會眼神異常,身上帶寒。再看婉娘此刻的神情,哪里像個待嫁的姑娘,分明透著邪氣!
他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假裝整理籠繩,暗中解開了竹籠的插銷。"李小姐,"他故意抬高聲音,"這只大雁性子野,我怕它傷著你,不如先放它出來透透氣?"
不等婉娘回答,周天成猛地打開籠門,那只雪白的大雁撲棱著翅膀飛了出來,在堂屋里盤旋一圈,突然俯沖下來,用尖喙啄向婉娘的面門!
婉娘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叫,猛地向后躲閃,頭上的珠釵都掉了下來。只見她臉上的皮膚瞬間變得青黑,雙眼翻白,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哪里還有半分秀麗模樣!
李老爺和夫人嚇得癱倒在地,媒人更是尖叫著躲到柱子后。周天成趁機抓起桌上的銅香爐,朝著婉娘砸去:"妖孽!還不現形!"
婉娘縱身一躍,躲開香爐,身體竟化作一縷黑煙,朝著后堂飄去。那只大雁見狀,鳴叫一聲追了上去,周天成也提著香爐緊隨其后。
后堂是婉娘的閨房,陳設精致,卻透著一股濃重的檀香味。周天成沖進屋,只見黑煙凝聚在梳妝臺前,婉娘的身體正在慢慢復原,只是臉上仍有青黑之色。
"你敢壞我好事!"婉娘嘶吼著,指甲變得又尖又長,"我附在這女子身上,只等吸夠陽氣就能成形,你偏偏要來礙事!"
周天成這才明白,原來婉娘早已被妖怪附體。他想起定親前媒人說婉娘近半年來性情大變,時常把自己關在屋里,看來那時就已被妖怪控制了。
"朗朗乾坤,豈容你這妖孽作祟!"周天成環顧四周,見墻上掛著把桃木劍,想必是李家為婉娘驅邪所備。他一把扯下桃木劍,朝著婉娘刺去。
婉娘尖叫著躲閃,卻被追上來的大雁啄中后頸。她吃痛之下,身體晃了晃,眼中的綠光漸漸褪去,婉娘的神情重新占據了身體,只是臉色蒼白,眼神迷茫:"我……我這是在哪兒?"
就在這時,黑煙再次凝聚,妖怪不甘心地吼道:"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周天成舉起桃木劍,口中念著從老人們那里聽來的咒語,桃木劍發出一道金光,擊中了妖怪。
妖怪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化作一陣狂風,撞開窗子逃走了。那只大雁振翅追了出去,消失在天際。屋里終于恢復了平靜,婉娘癱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周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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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爺和夫人這時才敢走進來,見妖怪被趕走,連忙給周天成跪下:"周公子,多謝你救了小女!都怪我們糊涂,早就覺得婉娘不對勁,卻請了幾個道士都沒用,差點害了你的性命!"
周天成扶起二老,又看向婉娘。此時的婉娘已恢復了正常女子的神態,只是想起被妖怪附體的經歷,嚇得渾身發抖。周天成這才知道,半年前婉娘去后山燒香,回來后就性情大變,李家人請了無數高人都束手無策,只好對外隱瞞,想通過定親沖喜,沒想到差點釀成大禍。
"周公子,"婉娘怯生生地開口,"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周天成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哪里還有半分陰冷,心中的疑慮早已煙消云散。
后來,周天成又請了位有道行的道長來,徹底清除了婉娘身上的妖氣。原來那妖怪是后山的一只老狐貍精,修煉千年卻不得正道,便想附身在年輕女子身上,通過婚嫁吸取陽氣。
經歷了這場風波,周天成和婉娘的感情反而增進了不少。婉娘感激周天成的救命之恩,周天成也欣賞婉娘的堅韌善良。不久后,兩人正式成婚,婚禮辦得熱熱鬧鬧,那只雪白的大雁竟又飛了回來,落在喜堂前,像是在為他們祝賀。
這個故事在鎮州城傳了很久,人們都說周天成有勇有謀,連大雁都幫他識破妖怪。也有人說,是周天成的正直善良感動了上天,才讓他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
直到今天,鎮州城的老人們還會用這個故事來教育年輕人,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遇到不對勁的地方要敢于質疑,更要心存善念,自有福報。周天成和婉娘后來生了幾個孩子,一家人生活幸福美滿,那只大雁也常常在他家附近盤旋,像是一個忠誠的守護者,見證著這段歷經考驗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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