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陰左宗棠,來到桂在堂。
吃掉五擔糧,睡斷一張床。
這是清朝末年流傳在湘陰市井的一首嘲笑左宗棠的打油詩。
打油詩說的是左宗棠到周衡家的桂在堂當上門女婿,不但食量大,吃得多,而且房事也多,把一張床都硬生生給睡斷了。
這首流傳在湘陰市井之間的嘲笑左宗棠的打油詩,讓我們很難將其與歷史課本中我們認識的左宗棠聯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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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史課本中,左宗棠與曾國藩、張之洞、李鴻章并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他以68歲高齡抬棺進駐哈密,收復新疆的壯舉,在中國近代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國人的印象里,左宗棠是中國近代化的先驅者,是近代中國國家主權領土完整的堅定捍衛者,其崇高的形象,激勵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
那么,這首打油詩里呈現的左宗棠為何會被嘲笑得如此不堪呢?
這都要從左宗棠困窘的家境和不幸的青年時代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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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雙亡
1812年出生于湖南湘陰一戶書香之家的左宗棠,祖上七代都是秀才出身,這在外人聽著光鮮,家里卻是窮得叮當響。
左家九口人,就靠著幾十畝的薄田艱難度日,除此之外,家里就只有教私塾的父親左觀瀾的微薄收入。
生在這樣一個貧苦家庭,左宗棠的學習卻非常出色。15歲那年,左宗棠就在長沙的府試中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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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那年,左宗棠參加鄉試,又得中舉人,一時間,在外人看來,真可謂是年少有為,春風得意,卻哪里知道,左宗棠這數年間,承受了怎樣的人生痛苦。
原來,就在左宗棠應長沙府試的這一年,母親病重,不久去世。沉浸在喪母之痛中的左宗棠,后來沒有參加院試,卻哪里知道,18歲這一年,左宗棠的父親又去世。
父母雙亡還未成家立業的左宗棠,忍受著失去至親的巨大痛苦,在20歲這一年,得中舉人。
這個時候,左宗棠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家里早已貧困極了,哪里還有閑錢去準備進京趕考?
就在這時,父親的生前好友周衡卻看上了得中舉人的窮小子左宗棠,愿意把女兒周詒端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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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榜無子
周衡是湘潭富商,其桂在堂有48個院落,200多間房屋,在當地富甲一方。
可是,周衡愿意嫁女兒,左宗棠卻無力娶妻,最后,只得入贅周家,將家中的微薄田產全部都給了寡嫂和侄兒。
上門女婿的日子不好過,到大戶人家當上門女婿,日子更不好過。
入贅周家后,周詒端在數年間,連生三個女兒,更因此被當地人公開嘲笑,笑左宗棠吃軟飯,笑左宗棠房事多,凈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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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左宗棠寄人籬下,郁悶至極,卻又無可奈何:“余居婦家,恥不能自食。”
最要命的是,自入贅周家后,在妻子周詒端的支持下,左宗棠三次進京趕考,卻三次落榜。
命中無子,又功名無望,還要日日忍受鄉鄰的嘲笑,此時已經年華老大的左宗棠,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
好在,賢惠的周詒端時時寬慰丈夫:“功名遲早有分,勿以一時得失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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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一直無子這件事上,周詒端可就沒有左宗棠那么看得開了。
“內子每以嗣續為憂,欲為置側室。余謂子女之數自有天定,強求反失其樂。”
周詒端開始一次次勸說左宗棠納妾。見左宗棠執意不肯,最后,竟由丈母娘出面,將一個名叫張茹的陪嫁丫鬟硬塞進女婿的房中。不過,張茹第一胎仍然生了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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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器晚成
眼見丈夫日日在“婦家”受人嘲笑,心里憋屈,1843年,周詒端拿出多年攢下的銀子,在左宗棠老家買了70畝田地,又蓋了一座占地4.29畝的磚木住宅。
第二年,周詒端陪著左宗棠回到了湘陰柳莊,從此結束了長達12年之久的“贅婿”生活。
說也奇怪,自從搬回柳莊后,周詒端和張茹竟然在數年間陸續誕下3子1女。
人生有子萬事足。自知功名無望的左宗棠,此時已然對科考完全失去了興趣,轉而研究起軍事、地理、農政,又對繪制地圖、研究武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丈夫如此“不務正業”,周詒端竟也全力支持,夜深人靜,陪著他研墨、抄錄、畫圖,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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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減輕家庭負擔,身為大家閨秀的周詒端親自紡紗織布,操持家務,甚至下田勞作,毫無怨言。“茹粗食淡,操作勞于村媼。”
原以為就這樣相夫教子安穩度過余生的周詒端哪里知道,丈夫還有大器晚成的一天。
1852年,太平天國運動如火如荼,在胡林翼的推薦下,左宗棠出任湖南巡撫張亮基幕僚。
是年,太平軍圍攻長沙,左宗棠負責長沙城軍事防御,太平軍圍長沙三月不下,撤圍北去,左宗棠初戰告捷。
自此之后二十年間,左宗棠的人生如同開掛一般,從幕僚一步一步做到封疆大吏。他創楚軍、平義軍、興辦洋務、收復新疆,一件件一樁樁,震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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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左宗棠在平涼指揮作戰,卻突然接到了妻子病逝長沙的噩耗。
珍禽雙飛失其儷,繞樹悲鳴凄以厲。
雙手緊緊抱著妻子親手繡制的漁村夕照枕,左宗棠老淚縱橫。
從此海角天涯,風晨月夕,陪伴他的,只有這一方軟軟的睡枕了。
一夜無眠的左宗棠,耳聽蒼涼北風,銘記在心的只有妻子的好:“明大義,達大體。處貧困而不戚戚,臨大事而不惑。”
在他心中,她是閨中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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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愛妻驟然離世,左宗棠只覺了無生趣。
在祭文里,左宗棠泣血痛哭道:“自得聘君,貧賤相依。今君先去,吾生何為?”
結語
1873年,61歲的左宗棠官至東閣大學士。
可是,半生默默守護他的妻子周詒端卻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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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后,戎馬倥傯半生的左宗棠,病逝于督辦閩海軍務的路途中,臨終前留下絕筆:
此生不負江山約,唯欠賢妻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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