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不想寫的。
![]()
前兩天看到這張照片,很多人說是外賣騎手,我覺得僅憑這張照片無法判斷,所以沒有說話。事實不夠的時候,發言是困難的。
![]()
然后昨天看到這個通報,我心想果然不是,幸好沒有說話。但仍然隱隱覺得不舒服。
然后看到了張豐兄那篇《“騎不動”的年輕人,還有很多》,同樣作為寫作者,我能看到他是怎樣利用極其有限的信息寫了這篇文章。
![]()
一個女生在晚上從2號線行政學院地鐵站,騎共享單車,沿著綠道騎行到玉石公園,凌晨3點警方接到報警。 張3豐,公眾號:城市的地得
我終于知道我為什么那么不舒服了。一方面,我非常厭惡沒有事實依據的評論,另一方面,我又非常厭惡因為沒有事實就不發聲。
所以,她是誰?那位都要自殺了還害怕嚇著別人的女生。
如果是以前,我會知道她是誰。會有媒體去報道她是誰,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可能是因為什么原因而對這個世界深深厭倦。
寫到這里我就知道,一定有人會說這是“吃人血饅頭”——這是當下最惡心的說法之一,似乎只要描寫逝者生前的生活,就成了揭人隱私以追求流量。他們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好的報道”和“不好的報道”,而“沒有報道”往往就是“最壞的報道”。當年魯迅先生用這個詞批評中國人的愚昧,誰能想到今天它會成為愚昧者掛在嘴邊的說辭?
如果有報道, 她會是一個鮮活的人,而不是一張照片和一則通報背后面目模糊的人。她的離開,這個社會有沒有責任?有多大責任?她可能需要什么樣的幫助?為什么我們沒有能夠給她?那句留言的背后,是多么善良的一個人姑娘,我們怎么就能讓她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離開?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如何去祭奠她?
“尊重逝者”“勿要傳播”,“共同維護清朗網絡空間”,這些話是今天最廣泛的政治正確,但讓人不舒服——你確定這是一個社會面對這樣一件事正確的態度?
“我是誰”是找到自我,“她/他是誰”是自己和他人的關系,不知道“她/他是誰”,我們和這個世界的關系就是疏離的。
魯迅說“ 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這句話不是字面意義上的要有博大的情懷,其實講的是一個人活下去的理由:“ 我的確什么欲望也沒有,似乎一切都和我不相干,所有舉動都是多事,我沒有想到死,但也沒有覺得生;這就是所謂‘無欲望狀態’,是死亡的第一步…… 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我存在著,我在生活,我將生活下去。”
我們在一個信息生產和傳播如此便捷的時代,我們不知道“她”是誰?很早之前,我寫過一篇《 22天了,殺害胡友平的兇手是誰?》,然后文章沒了,兇手的面目我們今天仍然不知道。然后,更多的“他/她”我們也不知道,這就是沒有新聞只有通報的“新聞通報時代”。
剝奪了“他/她是誰”,就是在剝奪我們和其他人的關系,也是在剝奪我們“存在”“生活”的意義,它也許正是“遙遠的兇手”。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