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北影演員 戲路寬演啥像啥 卻錯失《祝福》男主角 不該被忘記

安震江是我個人最喜歡的演員之一。

盡管他在49歲那年就過早離世了。

但他留在銀幕上的那些鮮活的藝術形象，卻始終存留在我們的腦海之中。

無論多“小”的角色，他都能演得別具魅力。

所以，我稱他為真正的“表演大師”，演技絕對屬于“教科書”的水平。

很少有演員，在與安震江同臺的時候，能搶走他的“戲眼”。

但有一個演員，卻是例外。

他和安震江，同是昔日北影演員劇團的演員。兩人又是在電影藝術研究所演員班（北京電影學院前身）一同學習的同學。而且畢業后以后，也都以出演配角為主。

但他和安震江一樣，能把“小角色”，演出“大光彩”。

就算與安震江銀幕同框，他也能憑借強大的氣場和絕妙的演技，將大家的視線，從安震江的身上，牢牢吸引到自己這邊。

你說厲害不厲害？

1958年，在蘇里執導的《紅孩子》里，安震江出演肖振五，他出演黃靜波。

安震江通過豐富的肢體語言和多變的神情，層次豐富地表現出了肖振五的身份與性格。

肖振五雖是白匪副團長，但在上司面前盡顯媚態，被蘇保等幾個孩子“活捉”后又慌亂不堪。安震江將肖振五骨子里的諂媚與怯懦，全都展現得活靈活現。

但我們看扮演黃靜波的演員，則通過更多的表演細節，來豐富觀眾對角色的認知。

他根據黃靜波的人物身份，賦予了角色兇悍、蠻橫、殘暴與貪婪的職業特征，以及魯莽、粗野的性格特點。他著重在“匪氣”二字上大做文章，通過準確的神態、動作和語氣，體現了一個來自底層流氓的“草莽氣”，顯得更為真實可信。

他和安震江，一個 “莽”一個“陰”，一個“放”一個“藏”。兩人珠聯璧合，呈現了一對令人回味無窮的反派形象。

但相比之下，他那“以氣場顯本性”的表演，似乎更加令人難忘。

所以有網友說，安震江是那么出色的演員，但在《紅孩子》里，他的“戲眼”，卻被那個扮演黃靜波的演員，給“搶”了過去。

他就是李孟堯。

當年北京電影藝術研究所首次開辦演員班，招收了龐學勤、張圓、安震江、劉世龍、印質明、葉琳瑯等眾多優秀學生。但他們當中，專業成績考試第一的，卻是李孟堯。

那年，李孟堯24歲。他在班上，屬于年齡比較大的學生。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所以他被按照老生”的形象，進行培養。

1926年4月的一天，李孟堯出生于河北滄州南皮縣的潞灌鄉李莊村，他的原名，叫李錫孟。

他中學畢業后，先是進入當地醫院做過掛號員，但沒做多久，便因為熱愛表演，而到一些話劇社進行毛遂自薦。

1950年，當他接到北京電影藝術研究所開辦演員班的消息后，二話沒說，就參加了考試。

1953年，他畢業后和同班同學加入田方創辦的北京電影演員劇團，并從此一干就是幾十年，沒演過主角，卻用一生的時間，詮釋了 “配角也能成就經典” 的藝術真諦。

他在銀幕上所呈現的第一個角色，是在水華執導的《土地》中，出演石大伯這個老農形象。當時他才28歲，但穿上老農的服裝，出現在鏡頭前，他卻表現出了極強的信念感，最終達到了“形神兼備” 的的藝術效果。

《夏天的故事》中的米三多，是李孟堯所出演的一個“落后分子”形象。他的表演細節生動，開場的第一個鏡頭，米三多趁四下無人，在村辦公室獨自一人下棋玩，但正要落下一子時，忽聽窗外傳來腳步聲，他眼神一瞟，趕緊放下棋子，坐回到辦公桌前，佯裝忙碌。短短數秒，便使得一個善于偷懶摸魚又很精明的村會計形象，給躍然于我們的面前。

而到了電影《怒海輕騎》中呢，他又“搖身一變”，成了臥魚山島上的一個“敵特分子”，他又通過“變臉”式的演繹，將這個反派角色，刻畫得栩栩如生。

以上是李孟堯最早在銀幕上所塑造的三個角色，短短兩年，他便已經形成了自己“戲路多變，演啥像啥”的表演特點，成為了北影廠的“百變演員”之一。

所以這次北影廠覺得李孟堯已經具備“挑大梁”的能力，于是有意安排他在重點影片《祝福》中出演戲份極重的男主角賀老六一角。

李孟堯聽到消息后，自然喜不自禁，為角色進行了精心的準備。

但《祝福》這部影片在開拍之初經歷過上影廠和北影廠之爭，最終決定由北影廠拍攝，但導演由執導過戲曲片《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桑弧擔任。桑弧選擇了上影廠的白楊和魏鶴齡分別扮演祥林嫂和賀老六，而北影廠的演員，則全都出演片中的配角。

就這樣，原本擬定出演賀老六的李孟堯，被分配出演戲份不多的王師爺。

從擬定主角，到出演配角，但李孟堯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抵觸情緒，相反，他非常欣賞魏鶴齡的演技，認為他無論氣質還是戲路，都更加適合賀老六這個角色。而他又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王師爺的塑造之中。

盡管王師爺在《祝福》中是個不起眼的配角，但李孟堯的表演，卻同樣精彩。他甚至根據王師爺出身山野的人物設定，為角色增添了一股彪悍之氣，使得王師爺的所作所為，和他那偽善蠻橫的嘴臉，顯得更為真實可信。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李孟堯又出演了《地下尖兵》中的田隊長、《一天一夜》中的趙貴、《并肩前進》中的鄭德明、《工地青年》中的牟青、《上海姑娘》中的田師傅、《無名島》中的孫貴等人物，其中正面形象和反派角色都有，但都被他演得人各有貌。

其中《地下尖兵》中的田隊長，那種欺軟怕硬的兩副面孔，被他演繹得惟妙惟肖。而《無名島》中的孫貴，那副“看似憨厚，實則陰毒”的嘴臉，又被他刻畫得無比傳神。

此外，《昆侖山上一棵草》中的老惠、《小兵張嘎》中的純綱、《青年魯班》中的袁師傅等這個正面形象，也給我們留下了非常難忘的印象。

尤其是《小兵張嘎》中的村長，堪稱李孟堯職業生涯中塑造得最為出彩的角色之一。他既體現了純綱作為莊稼人的憨厚和樸實，又表現出了一個地下工作者的骨氣和擔當。

在目送嘎子去追尋革命隊伍的那場戲里，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以及對嘎子命運的擔心。他沒有通過夸張的面部表情來表達情緒，但微表情的變化是那么準確，“潤物細無聲” 的表演，更加打動人心。

李孟堯一共和安震江合作過三次，每次都各有巧妙。

一次就是咱們前面說過的《紅孩子》。

另外兩次，則分別是在《地下尖兵》中分飾田隊長和張德發，和在《五彩路》中分飾郎加和小管家。

在電影《五彩路》中，兩位演員的表演，精妙到連牙齒都全是戲。為了讓角色更為出彩，李孟堯為郎加設計了一顆大金牙，凸顯了郎加的奸商身份。而安震江則滿嘴的齙牙，顯得怪石嶙峋，也將小管家的愚蠢和狠毒顯露無疑。

但相對而言，李孟堯給我們的印象更為深刻。

說起來，李孟堯也算是北影廠的高產演員，不同時期的出鏡率都很高。70年代之后，他在《》中所扮演的、在《山花》中所扮演的郭順風、在《淚痕》中所扮演的金還田、在《敵營十八年》中所扮演的老杜頭、在《海囚》中所扮演的潘阿淼、在《普通人家》中所扮演的吳科長、在《瘋狂歌女》中所扮演的長順舅、在《太監秘史》中所扮演的李蓮英等，全都像是“老熟人”。

與于洋、張平等北影廠明星相比，李孟堯的名氣自然不算大，常演配角的演員，通常都是“戲好人不紅”。但顯然他的戲路更寬，演什么都像模像樣。

在同事們的眼中，李孟堯的敬業精神和認真態度，是出了名的。他和同輩演員一樣，往往會因為幾個鏡頭便深入到群眾中體驗生活。而在生活中，他卻謙遜又低調。盡管他是一級演員，卻始終以 “普通勞動者” 自居。晚年在接受采訪時，他回憶起與崔嵬、謝添等導演合作的經歷，仍對前輩的指導心懷感恩。

李孟堯常說 “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而“甘當綠葉” 的他，用一生印證了 “經典不分戲份”的道理。

今天，在重溫《祝福》這部老電影的時候，看到他所扮演的王師爺，不禁令人心生感慨，如果由他出演片中的賀老六，那么他此后的演藝生涯會不會因此產生巨大的不同呢？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但錯失主角的他，卻將一個個“配角”，也演出了“花”來。

2012年，李孟堯因病逝世，享年86歲。可是他所出演過的那些角色，并未從我們的腦海中消失。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閃爍出璀璨的光芒。

大家說，像這樣的好演員，是不是不該被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