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曾黎 回溯中國電影120年的戲夢人生｜光輝

1905電影網專稿 為紀念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CCTV-6電影頻道《中國電影報道》欄目特別策劃推出《光輝——致敬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系列節目》，邀請電影人劉之冰、張光北、曾黎、謝苗、佟麗婭、文淇、邊江、王晶、黃曦彥、周野芒、藍羽，以12集的內容，全方位展示中國電影的光輝成就，致敬電影，獻給每一位熱愛電影的你。

每晚22：00，鎖定CCTV-6電影頻道《中國電影報道》，傾聽時光中的細語，回望光輝的來時路。

繼1905年，豐泰照相館誕生了中國第一部電影《定軍山》，中國電影的起源正是從戲曲電影開始的。此次我們將跟隨演員曾黎，回溯120年來中國電影中的“戲夢人生”。

曾黎講述詞（部分）

在電影誕生之前，人們的文化生活，主要是靠戲曲來獲取精神上的滿足。上世紀初，也就是中國電影發展的起步期，中國戲曲已開始全面走向了繁盛。《霸王別姬》里關師傅是這么說的：打自有唱戲的行當起，哪朝哪代也沒有咱們京戲這么紅過，你們算是趕上了。

中國電影這120年來，從最初借鑒京劇的表演，滾滾向前發展。到后來，又在唱念作打中，演化出中國電影所特有的手眼身法。

中國第一部電影是《定軍山》，第一部彩色電影是《生死恨》。今天要談的就是中國電影與中國戲曲在血脈上的相連，在氣韻上的相通，在精神世界里的相映。

一般認為，中國第一部有聲戲曲片是譚富英主演的《四郎探母》，譚富英的祖父便是出演《定軍山》的伶界泰斗譚鑫培。2005年，恰逢中國電影百年，譚富英之子譚元壽又出演了另一部《定軍山》，譚元壽演的就是他的曾祖父譚鑫培。這其中的薪火相傳，確實令人感慨良多。

早期的戲曲電影，無論有聲還是無聲，由于種種原因，保留下來的極少。費穆導演，周信芳主演的《斬經堂》算是一部。

梅蘭芳大師，當年也是通過大銀幕與他的戲迷多次見面。但那時的錄音條件，曾讓梅大師深感不滿。而那些黑白影像，梅大師的意見更大。

梅大師認為中國戲曲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彩色畫面”，因為中國舞臺劇所用的行頭、道具、砌末，大半是絲織、刺繡，配合了絢爛、復雜的顏色的手工制成品，所以中國舞臺劇如果沒有適當的美麗的彩色來表現，它的優點就消失了一大部分。

當戲曲片有了色彩，梅大師又認為顏色不對，失了真。他的原話是：想把它扔到黃浦江里去。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戲曲電影真正有了屬于自己的色彩。桑弧導演的越劇電影《梁山伯與祝英臺》。這部極具民族風情的影片，在外事活動中，被周恩來總理非常驕傲地請外國友人觀賞。卓別林就是觀眾之一，他在興奮之余，還與周總理親切合影。

這一時期的戲曲電影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并緊跟時代步伐。被譽為“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的昆曲《十五貫》被搬上銀幕，豫劇《花木蘭》積極響應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呼聲，評劇電影《劉巧兒》則以反抗包辦婚姻為主題。

于是，我們聽到各個聲調，各個韻白，來自各個區域的中國聲音，在輪方唱罷又交替上場。此時的戲曲電影，既為各個曲種的唱念大師們留聲留影，又極大地豐富了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

1961年，由岑范執導，越劇名角徐玉蘭和王文娟主演的《紅樓夢》更將戲曲電影推向了一個高峰。一時間，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都為這萬艷同悲，萬紅同哭。

除了岑范，很多大導演都積極投身于戲曲電影的創作中，如崔嵬、孫瑜、林農、謝添等。

而桑弧編劇，石揮導演的黃梅調電影《天仙配》，不僅是這對銀幕老搭檔的天作之合，也讓本片的主演嚴鳳英，火遍神州，那些優美的唱段更是流傳至今。

這一時期戲曲電影的熱潮還波及至東南亞，引起了香港大導演李翰祥的高度重視。他也決意拍攝一部黃梅調電影，那便是紅透香江的《貂蟬》。本片以30萬的票房，打破了當時的國片紀錄。

接下來的《江山美人》，又下一城，斬獲40萬票房，也由此掀開了香港影壇20年的黃梅調電影風潮。

1963年，李翰祥執導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真正奠定了這位傳奇導演，乃中國戲曲第一人的地位。美工出身的他，其置景美輪美奐，景美人也美。而當主演凌波赴臺宣傳時，整個寶島宛若過節一般。那如黃鶯出谷的聲調，鳴啾的是久違的鄉音，撩撥的是沉沉的鄉愁。

1980年代之后，中國戲曲就有些式微了。雖然有《五女拜壽》《廉吏于成龍》《西廂記》《白蛇傳·情》等佳作，但仍然不能恢復到戲曲電影最輝煌的時刻。

中國電影，在一定的時間內，也叫影戲。很多電影，更是直接從戲曲中改編而來。

但中國戲曲對于中國電影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從表演上來看，趙丹在《林則徐》中，金山在《風暴》里的亮相與步態，都是從京劇那里取得真經。韋偉在《小城之春》里的揉手帕，邁著碎步的情形，也有著大青衣的風姿。

《大鬧天宮》一旦打斗起來，響的全是京劇的鑼鼓點。對京劇情有獨鐘的胡金銓，他的打斗戲，用的也是京劇的鼓點。而在《喜怒哀樂》中，他執導的《怒》這一段，更是將京劇名段《三岔口》活學活用了一番。

戲曲的興盛，具體說是從京劇的延伸發展，是從清末開始的，恰好與中國電影的起端合拍。國無寧日時，要靠一場猴戲來解壓，仗打贏了，得聽聽“桃源結義”。

在民間，你要是長袖善舞，并還能口吐幽蘭，你的愛情之路勢必會少了許多坎坷。眉目傳情時，若有南音作伴，就更令人心醉神迷。當你春困于空房，有人與你一道自在嬌鶯恰恰啼，你的寂寞也就隨之被打發了。等你老了，只要能與你老票友在一起，唱得好也行，唱得孬也罷，能唱就唱便是最大的樂子。

戲曲的興盛，具體說是京劇的異軍突起，得從清乾隆時期徽班進京算起，京劇后來之所以能成為國劇，是在清末，而這恰好與中國電影的起端會合。雖然京劇的盛極一時，也多少帶動了地方戲曲的花開成行。但藝人的命運，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只能用一個“苦”字來形容。

京劇注重童子功，我小時候學過戲，深知其苦。都說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受罪。可哪里知道，真顯貴了，受的罪反而更多。靠臉吃飯的人，被毀了容。戲剛開了鑼，總有那么一群人到了戲園子，說翻臉就翻臉，說砸場子就砸場子。還總有些外行，在那兒指手劃腳。老實本份的，一不留神，就惹下牢獄之災。性子硬的，干脆不演了。真壯烈的，就把舞臺當作了祭壇。剩下的人，還在那兒唱念做打，但按照他們自己的說法，就像是戴著一個紙枷鎖在唱。

而當你熬不過這空蕩蕩的日子，你開口唱的，也只能是怨曲。當你紅顏老去，你也就只能最后看一眼，你曾經那么熟悉的梳妝臺。更多的藝人，是不得不四海為家，是止不住的流浪。

只有在新中國，你的藝術生命才能得以持久的綻放，才能讓你的全部身心，安然托付于舞臺之上，才能讓生命的航船駛向理想的彼岸。

圖片

戲曲之美，是以虛寫實又虛實相生。中國戲曲電影之美，是要在這古老的傳統藝術里，表現中國人所獨有的時空感，以及恒定的，并具有召喚意味的價值觀。往往只有在那些與戲曲相關的電影里，我們才能查閱到，專屬于我們這個民族的心靈史。

在此，我相信中國戲曲電影會再度輝煌，在無聲不歌，有動必舞中，去展現一個既純粹又豐富，并經久不衰的文化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