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們的尷尬：英國特工的阿富汗大泄密

7月15日，英國政府正式承認了傳聞已久的“阿富汗特工信息大泄密”真實存在。兩天后，英國高等法官部分解除了針對所謂“阿富汗超級禁令”官方資料的保密措施，令這一令人瞠目結舌的空前特工信息泄密得以大白于天下，也令“文藝明星”英國“007”顏面盡失，尷尬不已。

2001年，美國不恰當地援引《北大西洋公約》第五條，以“反恐”為由牽頭發動北約各國投入對阿富汗塔利班的戰爭，英國作為北約中最親美的國家積極追隨，隨后英軍以阿富汗赫爾曼德為中心，展開了長達23年的海外軍事行動，截止2024年撤軍，據不完全統計，英軍在阿富汗戰死457人，損失高達300億英鎊，戰爭令20萬以上阿富汗人喪失生命，數百萬人無家可歸，卻并未令最大假想敵塔利班傷筋動骨。

戰爭中駐阿富汗英軍和情報部門發展了一些阿富汗線人，這些線人分別歸屬英軍特種部隊，如特別空勤團（SAS）、特別舟艇團（SBS），以及“便服黨”軍情六處（MI6）管理，與之相關的英國特工多達百人以上，而牽扯其中的阿富汗特工包括直系親屬，總人數高達數萬萬。由于塔利班的卷土重來，多達19000以上的阿富汗線人及其家屬申請隨英軍逃往英國定居（一說申請者逾3萬），另有為數不少的線人及其家屬選擇隱匿身份留在阿富汗（BBC援引消息來源信息稱至少包括600名線人和約1800名線人家屬留在阿富汗），這項計劃被稱作“阿富汗應急路線”（ARR）。為確保這些人不被塔利班報復，英國政府和軍情部門制定所謂“超級禁令”（super-injunction），嚴禁泄露相關信息。

2022年2月，1名已定居英國的前線人在Facebook上公布了部分“超級禁令”所涉及英國特工、阿富汗線人及其家屬的信息和個人資料，并表示“如果需要會陸續公布更多”。據悉此人曾多次以此要挾英國政府和軍情部門，卻竟長時間未得要領。直到一年半后的2023年8月英國國防部才發現了這起嚴重事件。BBC稱，當時這名泄密者威脅國防部加快其政治庇護申請進程，國防部給予的答復居然是“樂見其成”。

有消息稱，此次意外泄密是由于英國特種部隊倫敦總部的一名工作人員無意中通過電子郵件向政府以外的一名個人發送了 30,000 多份重新安置申請，因為他以為發送的只是 150 人的資料。

這一消息在坊間不脛而走，英國政府、國防部和軍情部門因此受到巨大壓力，部分人士猛烈抨擊歷屆英國政府“不負責任地讓英國卷入遙遠且事不關己的戰爭長達20多年之久”，因而埋下此次闖禍的隱患，一些人開始擔心被泄密和可能被泄密的相關英國特工、阿富汗線人及其家屬的人身安全，還有人抨擊英國官方、軍方和軍情部門的糟糕管理和懈怠作風。當然，也有人指責那名泄密者“本質是在敲詐勒索”，而英國國防部的無原則綏靖則是“助紂為虐”。

阿富汗數據泄露對英國軍情六處和特種空勤團的影響有多大？

一些專業人士評論認為，此次泄密事件堪稱自 1999 年前軍情六處官員湯姆林森 (Richard Tomlinson) 在網上公布一份包含數十名軍情六處官員名單以來，英國政府機密信息泄露事件之最。對于MI6特工而言，姓名和個人信息被公開可能會毀掉他們的職業生涯，雖然姓名可更改、偽造、偽裝，但生物特征數據是無法被篡改的——它在反間諜活動中被越來越多地用于發現和抓捕間諜，目前尚無跡象表明英國特工這類信息已被泄露，但，誰知道呢？

特種部隊的軍職情報人員狀況相對好一些。分析認為，對于高度機密的英國特別空勤團和特別舟艇團現役和退役成員來說，此類泄密事件理論上可能使他們面臨生命威脅，因為其中一些人參與的致命秘密行動可能涉及人員死亡或被捕。此次泄密事件對姓名出現在泄露數據集中的英國特種部隊成員造成的人身安全風險被認為微乎其微。

面臨最大風險的是仍在阿富汗的阿富汗人，包括仍在阿富汗的600名前阿富汗政府士兵及其約1800名親屬。無論之前建議他們采取何種脫身路線，現在都已成定局，而圍繞整個事件的曝光必然會再次激起塔利班中一些更為狂熱的成員的斗志，他們試圖追捕名單上的人員，并對他們自認為在失去權力的20年間犯下的背叛行為進行正當的報復。

哪些已經離開阿富汗的阿富汗線人、他們的家屬和英國特工也未必高枕無憂：誠然，可以合理地假設，塔利班的情報機構對早已離開的英國士兵和間諜的姓名幾乎不感興趣。但他們足夠精明，能夠弄清楚誰會感興趣：英國的全球對手。塔利班缺錢，他們既然可以為了錢高呼“反恐”，為了錢把自己不感興趣的佛教古董賣去文物黑市，當然不會放過把這些資料“貨賣識家”的機會。

許多分析家指出，比災難本身更可怕的是釀成災難的機制漏洞。

除了數千名可能處于弱勢的阿富汗人的姓名和信息被泄露外，還有100多名甚至更多的英國特工參與了此次泄密事件，這一消息無疑令人震驚。但此次“未經授權的數據泄露”早在2023年8月就被發現，雖然有些晚了，但英國情報部門和特種部隊仍有近兩年的時間來制定緩解災難的方法，并采取一切可能的保護措施亡羊補牢——然而他們首先想到的卻是瞞天過海。

消息曝光后英國國防大臣希利（John Healey）15日向議會表示，此次數據泄露是“嚴重的部門錯誤”，并承認這只是與阿富汗重新安置計劃有關的“眾多數據丟失事件之一”。由于事件主要發生在保守黨執政時期，代表保守黨的影子國防大臣卡特利奇（James Cartlidge）也代表泄密責任發生時的內閣道歉。

7月17日，英國有關部門陸續發布禁令，嚴禁相關軍情部門和軍人相關泄密，同時解除了新聞媒體監督報道相關事件的禁令。

但英國國防部仍然拒絕透露此次數據泄露事件可能對阿富汗造成多少人造成傷害。塔利班政府17日表示，尚未逮捕或監視受泄露事件影響的阿富汗人——當然，信不信由您。

17日英國國防部繼續拒絕評價特種部隊成員這一泄密來源，稱“不對特種部隊發表評論是歷屆政府的長期政策”，并表示“我們非常重視人員的安全，特別是那些身處敏感崗位的人員的安全，并始終采取適當措施保護他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