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書屋：秦艷霞讀《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楊苡口述自傳》 @大外交智庫·SL小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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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打卡記錄

分享人：秦艷霞（西安石油大學）

讀完時間：2025年5月20日

書名：《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楊苡口述自傳》

作者： 〔中國〕楊苡 余斌

譯者：/

出版：譯林出版社

字數：25.1萬

評分：8分（10分制）

PART 2 讀后分享

記憶的迷宮：當口述歷史成為抵抗虛無的武器

不是精心編排的線性敘事，而是一幅由記憶碎片拼貼而成的百年畫卷。這位跨越世紀的女性，用她特有的“記憶絮語”——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連貫時而跳躍——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歷史暗房的特殊窗口。

在官方史冊的宏大敘事之外，楊苡的口述自傳展現了一種更為本真、更具人性溫度的歷史書寫方式，這種記憶的迷宮恰恰構成了對歷史虛無最有力的抵抗。楊苡的記憶呈現出鮮明的碎片化特征。她講述的不是連貫的“故事”，而是閃回的“場景”：西南聯大時期聞一多講課時的神情，巴金在她婚禮上略顯局促的樣子，那些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街巷氣味與聲響。這種碎片化的記憶方式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成為一種優勢。正如本雅明所言，“真實的歷史圖像是稍縱即逝的”，只有通過這些看似零散的記憶碎片，才能捕捉到那些被宏大敘事過濾掉的歷史質感。

楊苡記住的或許不是“重要”的歷史節點，但正是這些“不重要”的細節，構成了歷史最真實的肌理。在記憶的選擇性方面，楊苡的口述呈現出女性特有的視角。她較少談論戰爭與政治，更多回憶人與人之間的溫情瞬間：同學間的玩笑，師長的關懷，平凡日子里的微小歡愉。這種選擇不是無意的遺漏，而是一種有意識的抵抗——抵抗那種將歷史簡化為權力更迭的男性敘事。楊苡通過記住不同的事物，實際上是在建構一種另類的歷史，一種以情感網絡而非權力結構為基礎的歷史認知框架。

當她說“我記得的是那些人，不是那些事”時，她實際上提出了一個根本性問題：究竟什么才值得被記住？記憶的可塑性在楊苡的口述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同一事件在不同時期的講述會有微妙差異，某些細節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改變。這種看似“不準確”的特性，恰恰揭示了記憶的本質：記憶從來不是對過去的忠實記錄，而是不斷被當下重構的意義網絡。楊苡對同一事件的不同敘述，不是自相矛盾，而是展現了記憶如何隨著講述者認知的變化而有機生長。正如歷史學家保羅·湯普森所說，“記憶的誤差本身也是歷史的一部分”。在集體記憶建構方面，楊苡的口述成為了對抗歷史虛無的利器。在一個習慣于遺忘的時代，她的堅持回憶本身就是一種抵抗行為。那些被主流歷史遺忘的小人物——不著名的老師、早逝的同學、默默無聞的鄰居——通過她的記憶獲得了存在的證明。

楊苡的口述告訴我們，歷史不僅由“重要人物”創造，也同樣由無數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構成。她通過記住“許多人，許多事”，實際上是在執行一種記憶的民主化，賦予那些被歷史邊緣化的生命以尊嚴和意義。記憶的傳承在楊苡這里呈現出獨特的跨代對話特征。作為口述者，她的記憶不是單向輸出，而是在與采訪者的互動中不斷被激活和重構。這種對話式的記憶傳承，打破了傳統歷史書寫中主體與客體的界限，創造了一種共謀式的歷史認知方式。當年輕一代通過她的口述觸摸歷史時，實際上是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記憶接力，確保那些可能被遺忘的歷史斷面得以保存。楊苡的百年記憶最終指向一個深刻的命題：在時間的長河中，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珍藏的？她的回答顯然是那些人性閃耀的瞬間，而非冰冷的歷史日期。

這部口述自傳的價值不在于它提供了多少“準確”的歷史信息，而在于它展示了一種面對歷史的態度——用記憶的微光，照亮被宏大敘事遮蔽的生命細節。在記憶與遺忘的永恒拉鋸中，楊苡選擇了記住，而這種選擇本身就是對生命價值最有力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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