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對“美”有本能的執著,拿到什么,都忍不住要捋起袖子將它琢磨切磋得好看。外國人遠渡重洋進貢的鼻煙瓶,中國人嫌單調,干脆親自將它們改造成屬于自己的藝術。
有些物品的故鄉在遙遠的別處,最后卻在異鄉獲得了新生。從平平無奇到巧奪天工,這就是鼻煙壺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的生命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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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們很難想象萬丈江山就藏納在這個巴掌大的玻璃壺里。崇山依舊險峻,古木依舊蔥蘢,尺寸的收縮絲毫沒有損蝕本應大筆鋪張的國畫之美。瀲滟的江邊有兩人相對靜坐,淡藍和橘紅的上衣似是在鼓蕩。
對岸奇樹攀巖,果實粒粒可數,而在重山掩映之中,古廟一角悄然顯露。內畫家用纖毫畢現的神妙筆觸,將水墨畫的精深意境全部收納到了這個盈寸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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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壺中天地間,上演一場藝術歷險
內畫壺又叫內畫鼻煙壺。在中國,先于鼻煙壺出現的是舶來品鼻煙瓶。西方人向萬歷皇帝進貢鼻煙的時候,用大小兩種四方玻璃瓶裝著,瓶身外描著金花,時人稱之為“大金花”和“小金花”。
這造型平平無奇的玻璃瓶,也許料不到自己在200多年后,會以內畫鼻煙壺的驚艷容貌迎來新生──中國就是這樣一片能化庸常為神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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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畫壺的制作,一般是在水晶壺、透明或半透明的素玻璃壺內,用特制的彎頭竹筆,蘸取墨汁或顏料,從小口伸入瓶里,在內壁上反向作畫。由于玻璃瓶內壁光滑,著色難度大。
所以在作畫之前,首先要將金剛砂或鐵砂摻水灌入壺中反復搖晃,這個過程趣稱為“串膛”或“涮里”。
當內壁磨成毛玻璃之后,著色變得方便,顏料蘸于其上還會產生類似墨染宣紙的效果,與通透朦朧的內壁相映襯,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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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千年的翰墨丹青微縮在鼻煙壺的寸天厘地之中,注定是一場藝術歷險。創作內畫,空間的限制以及作畫方向顛倒,是兩個主要的難題。揮毫作畫本應是酣暢淋漓的事,但內畫卻要求畫師的手指和筆桿在僅容一豆的空間內騰挪,如同針尖跳舞,極其考驗畫師的耐性與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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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畫師需要“正視反畫”,即是一手握壺,一手用筆在壺內反向描繪,這樣人們才能在外部看到正向的畫像。
諸多限制之下,如果沒有對筆線條觸的精準控制、對構圖意境的胸有成竹,要想在鼻煙壺的盈寸心房中巧筆風流,創作出毫不遜色于紙絹之上的精妙書畫,說是“難于上青天”,實在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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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中國美
有的內畫壺里藏了故事,筆筆令人入戲:一位藍衣老者騎著黑驢,紅衣書童緊隨其后,一驢一人邁著碎步,踩在白雪上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在壺中回響──諸葛亮岳父雪夜返家遇劉備的經典場景,不必翻箱倒柜找書來看,手持內畫壺,即可心馳神往,夢回三國。
有的內畫壺藏了一個大自然,山水縈繞,花木搖曳,動物奔騰,滿壺的生命力幾近噴薄。更有精絕的肖像鼻煙壺,畫中人一顰一笑,纖毫畢現,恍如立于觀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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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藝術本是生于紙絹的,中國人卻藝高膽大,將它移植到圓潤的玻璃壺中。工筆寫意從紙上躍起,千尺揮灑濃縮為掌心精華,廣闊天地被精心收納在壺心的一筆一畫里頭。
中國藝術家用內畫神技,讓初時平凡到極的鼻煙壺成為極致美的化身,這樣的美物,才足以裝載中國人所有的藝術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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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美,這是獨屬于中國人的一份執著。內畫師賦予鼻煙壺的精心勾勒,與中國的文化想象相熔鑄,最終完成了鼻煙壺的藝術重生。這是美的奇跡,也是中國人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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