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國債為主的政府債務在現代經濟中的重要作用

（學之智經濟原創）

提及政府部門債務增長，人們往往會“談債色變”，害怕政府盲目舉債引起債務危機。雖然這樣的擔憂不無道理，債務違約是釀成經濟危機的重要原因，但過度擔憂也沒必要，有時候還是一種偏執的謬誤。實際上，從現代經濟發展實踐來看，公共部門的債務擴張通常并非引起債務危機的重要原因，反而政府債務擴張往往更是為了應對經濟危機而產生的必然后果。

當今世界，政府部門債務擴張是普遍現象，并且已經成為經濟社會發展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撐。除了幣值劇烈波動和突發極端事件等極少數特殊情況，各國政府幾乎不再發行實物公債，公共債務基本上都以貨幣計價的形式存在。貨幣公債的出現，使得政府借債較為方便，促進了政府債務快速增長。政府債務在現代經濟發展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提升，需要政府提供越來越多的公共產品和服務，這離不開政府部門債務的支撐。

在現代經濟社會中，公共產品邊界漂移現象是可觀察到的普遍現象。隨著社會發展和人們需求的變化，公共產品的供應范圍也在動態變化和持續調整，通常表現為需要更多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包括教育、醫療、社會保障、公共安全、公共交通等各方面的需求都在發生漂移。這些公共產品和服務的增加，對于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起到了重要作用，又會進一步促進社會發展。

例如，在經濟社會發展早期，由于經濟條件薄弱和資源有限，只有少數人能夠獲得教育機會，教育只能作為私有產品，只有富裕階層的人們才能負擔得起。隨著經濟的發展和資源投入的增加，教育逐漸變得普及化和大眾化，教育的質量和水平也不斷提高。現代社會，教育已經成為重要的公共產品之一，越來越多的人獲得了接受教育的機會，人們的認知水平和綜合素質得以顯著提高。隨著人們綜合素質的提高，單位勞動產出水平得到提升，又會進一步促進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

政府作為公共部門的主體，這就需要政府不斷擴大優化公共產品和服務的供應范圍和方式，以更好地滿足人們的需求，促進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由于政府提供公共產品通常是非盈利性的，不能從中獲取收益，因而政府只能依靠財政支出規模的擴大來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其結果必然造成財政赤字和政府債務的增加。

在現代社會，幾乎所有國家都將公債作為政府籌集財政資金的重要形式和發展經濟的重要杠桿。尤其是貨幣公債的興起，為政府提供了便捷和有效的融資方式，政府可以通過發行短期、中期和長期債券來滿足不同的融資需求，更好地支持基礎設施建設、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公共產品和服務，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為了應對經濟危機和維持部門經濟平衡，需要依靠公共需求的擴張來彌補市場需求的萎縮，這需要政府部門債務擴張作為支撐。

從宏觀需求的角度來看，總需求包括兩部分：市場需求和公共需求。在人類社會發展歷程的大部分時間里，市場需求是不充分的，尤其步入人口老齡化階段，人口規模增長放緩甚至負增長就會導致市場需求萎縮。當市場需求出現萎縮，就存在經濟危機或蕭條的風險。這時候，為了促進總需求平衡，就不得不擴張公共需求，從而彌補市場需求的不足。公共需求通常表現為以政府為主導的財政支出或者公共支出，這是總需求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經濟實踐中，為了應對市場需求不足問題，普遍通過擴大公共支出的方式促進經濟穩定和就業穩定。

從部門經濟的角度來看，政府部門必須保持財政赤字才能維持經濟穩定，這意味著政府的債務規模擴大成為必然。在政府、企業、居民三個部門中，只有作為公共部門的政府部門具有承擔赤字和凈債務的能力，而作為市場部門的企業部門和居民部門產生持續性赤字和凈負債就會破產，經濟運行將出現風險。這是因為，政府擁有主權貨幣發行權力，并且擁有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調控的權力。這些是政府具備的特權，意味著政府具有承擔赤字和債務的能力。而企業、居民等市場主體沒有主權貨幣發行權，也沒有宏觀調控能力，也就難以承受赤字風險。因此，從權力與職責相匹配的角度而言，政府部門出現赤字以及政府債務適度擴大是其履行職責的一種表現，否則就難以維持經濟的平衡與穩定。

如果政府部門保持盈余，則市場部門就持續性赤字，必然引起市場主體資金鏈斷裂和破產，存在觸發經濟危機和蕭條的風險。歷史上，在1930年代經濟大蕭條、1990年代日本房地產泡沫破裂、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前，都出現持續多年的政府部門財政盈余，結果均表現為此后幾年經濟劇烈震蕩。在這幾次重大經濟危機之后，都是采用政府部門大幅擴大債務的方式，促進市場部門回歸盈余狀態，才逐漸度過危機。2020年疫情全球爆發之后，并沒有出現嚴重的全球性經濟危機，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高收入國家普遍采取政府部門加杠桿的方式，確保市場部門保持盈余和超額儲蓄。

為了有效抑制地方政府債務風險，需要加大中央政府債務比重，合理的發行長期國債是最理想做法。

政府部門債務可以分為中央政府債務和地方政府債務。縱觀全球，政府部門債務風險主要體現在地方政府債務上。無論我國的政府隱性債務，還是西方國家頻繁出現的政府破產，都是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的具體體現。

地方政府發行債務的利率成本偏高，償債壓力較大，并且地方政府不具備完整的宏觀調控權力，難以應對債務擴張。如果地方政府大幅舉債承擔了償債責任，但是不具備制定和實施相應宏觀調控政策的能力，更不具有發行主權貨幣的權力，那就產生了責任與權力不匹配的問題，必定隱含風險。

相較而言，中央政府債務主要以發行國債的形式而存在，這會帶來諸多好處，不僅可以有效降低政府融資成本，而且有利于風險管理和市場調控，能夠有效降低債務風險。

未來，我國可以通過發行國債的方式，加大中央對地方的轉移支付，降低地方政府債務比重，提高中央政府債務比重，逐漸優化政府債務結構。不但能夠降低政府部門融資成本，還有助于將政府債務納入全口徑預算，杜絕隱性債務風險，債務管理效率和資金使用效率更高。合理擴大國債發行規模，還能夠推動國債市場做大做強，對建設金融強國有重要意義。

以國債為主的政府債務不僅僅是負債，更是支撐現代經濟運轉的重要金融資產，已經成為現代金融市場的基礎資產。

政府債券市場作為金融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推動現代資本市場發展。政府債券是一種相對安全的投資品，具有穩定的收益和較低的風險。尤其是被稱為“金邊債券”的國債，依靠主權信用作為背書，扮演著金融市場重要資產的角色，兼具安全性、流動性、收益性。通常認為，除了黃金以外，國債是最安全的投資資產。并且，國債在保證本金較為安全的同時，流動性要好于黃金，能夠為投資者提供固定收益和穩定的現金流。

隨著政府債券市場的壯大和完善，投資者可以通過買賣政府債券，并且形成多樣化的投資選擇。投資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風險偏好和投資目標選擇不同類型的債券，如國債、地方債、專項債等。投資者不但可以將政府債務持有到期獲得固定的利息收益，還可以通過賣出債券來賺取差價，亦或進行抵押貸款來獲取資金。在現代經濟中，政府債券市場的發展和運作對于促進金融市場的穩定和發展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許多國家，國債已經成為投資者進行資產配置的重要選擇，也是中央銀行進行貨幣操作的基礎。在全球主要國家的外匯儲備當中，國債始終是最重要組成部分之一。美國國債總額超過30萬億美元，是全球最大的國債發行國家。美國國債的購買者分布極其廣泛，包括美國國內的美聯儲、投資銀行、商業銀行、保險公司、共同基金、商業養老基金等等，也包括來自全球的各個中央銀行、官方儲備機構、主權財富基金、各類銀行及投資公司等等。

國債作為調節宏觀資產負債表的關鍵工具，不但是財政資金的重要籌集渠道，而且可以作為主權信用貨幣體系重要的“錨”。

首先，公共債務是政府為彌補財政赤字而發行的一種債務工具，通過舉債可以迅速增加財政收入，緩解財政壓力，保障政府各項職能的正常履行。政府可以利用公共債務籌集長期、穩定的資金，用于國家基礎設施、公共設施和重點項目的建設。這就能促進宏觀資產負債表擴張，推動經濟增長和社會進步。當出現供給過剩和投資過度的時候，合理地控制政府債務規模，促進宏觀資產負債表適度收縮和提升效率，能夠有效推動經濟結構優化。

其次，公共債務作為一種重要的金融工具，其發行和交易可以影響金融市場的供求關系和利率水平。政府可以通過調整國債發行量、期限等來調節國債市場，中央銀行可以通過購買和出售國債來調節貨幣供應量和引導市場利率走勢，從而促進經濟增長和控制通貨膨脹水平。

再次，國債還可以成為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橋梁，促進宏觀經濟政策更好地協調配合。未來，隨著超長期國債發行規模的逐漸擴大，我國將逐漸發展壯大國債市場。在此基礎上，當時機成熟，基礎貨幣投放的“錨”就能夠更好地與國債掛鉤。到那時候，人民幣的投放就有了更為牢固的基礎，能夠有效擺脫美元沖擊，幣值更為穩定，央行的獨立性也更高，貨幣政策的靈活性更大。

此外，對于金融改革而言，以強大的國債市場為后盾，才能更為安全穩妥地實施金融市場高質量開放和推進人民幣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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