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的女人們，安頓在筆端｜愛麗絲·門羅的小說敘事與女性聲音分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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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吃書人，

你好！

第三期『吃書妄想·分享會』請來了劍橋大學文學在讀博士Bingbing為我們分享她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愛麗絲·門羅，這里是部分精彩內容回顧。

第四期分享會將由新加坡國立大學在讀博士Yawen帶來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和反抗書寫的探討，詳情見文末海報。歡迎加灣灣微信xiangwanqiao111報名。

分享人｜Bingbing

筆記整理｜7 & Eleanor

編輯｜竹子&灣灣

○ 艾麗絲·門羅是誰？

門羅自從1968年起就開始出版短篇小說集，迄今為止，著作也十余有多。多重標簽貼于其身：201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拿大的契訶夫”，加拿大總督獎的三次獲獎者，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而她的創作卻樸實無華。

門羅的短篇小說往往將背景置于她所熟悉的加拿大小鎮，那是她童年生活的地方。小說中的人物普通，生活尋常，卻將生老病死細細道來，世間百態蘊藏于輕描淡寫中，引人思考而回味不止。

而這樣一位有天份的作家，為什么她要寫短篇小說？

這或許是因為她的主婦身份。在家務勞動里，一名主婦只能利用瑣碎的閑暇寫作，卻沒有長而完整的時間來構思、醞釀一篇長篇小說。此外，她覺得短篇小說也更加符合自己的生活。

2013年，門羅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曾有人問她：“你是一個女性主義作家嗎？” 她說：“我想我并不是一個政治化的人（I guess I am not a political person）。”

這不是她不談政治，而是她寫小說的時候不以政治為目標。作為一名好的作家，無論是寫男人還是在寫女人，她更關注的是故事該怎么發展而非政治正確的走向。

還有記者就采訪她時問道：“你的小說中都是從女性的視角出發嗎？然后你覺得這個從女性的視角出發重要嗎？”門羅同樣表示自己沒有特別的考慮。

盡管如此，我們依然可以將門羅視為一名女性主義作家。她是一個有著非常鮮明立場的，非常的貼近女性的內心世界的作家，或者說，不單是女性，而是非常貼近我們所有人的內心世界。她在那些隱逸幽微的地方里面探索，用她很深的體察和理解真正地去探索人的內心。從這點上來看，她寫過許多關于如何作為母親，如何作為女兒的作品，以及在經濟中掙扎的女性，或者她刻畫那些中產階級的女性，她的創作也非常精到。

○ 想要逃離的女人們

這次為大家推薦了3篇艾麗絲?門羅的小說：《熊從山上來》《蕁麻》《憎恨、友情、追求、愛情、婚姻》。

這3篇小說中有一個隱藏著的共同主題：逃離。

這些主人公要么是想逃離當下的環境，要么想要脫離正規，但無論成功與否，她們都表現出想要背棄主流的價值觀或家庭觀，偏離正軌而去的傾向。

《熊從山上來》我們可以看到女主人公Fiona她在漫長的婚姻當中最后的掙扎，可能是最后的反擊。逃離了，但成功了嗎？

《蕁麻》表現了女主角一直想要去跟少年時期的愛戀的對象發展一段關系，內心波瀾起伏，最后又歸于平靜。

《憎恨、友情、追求、愛情、婚姻》，是一個非常勇敢的故事。主人公Joanna需要多少的勇氣才能義無反顧地奔向那個生病的男人，后來又有了一個孩子。但這段情節中間其實有一片巨大的空白。可以想象，這兩個人物其實原本毫無關系，甚至他們的聯系都是別人惡作劇的一個結果，最后卻組成了一個很溫馨的一個家庭。所以我覺得這里面需要巨大的勇氣。

○門羅部分敘述手法賞析

Polyphony 復調

復調意為在敘述中包含多種角度，讓不同聲音能夠出現，避免視角單一造成的遮蔽。

在門羅的筆下，具體體現為她不停地切換敘述視角，展現不同角色的心理活動。因此，門羅的敘事是非線性的，層層段落下來，好似許多門為讀者敞開著，而唯有繼續讀下去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Multiplicity 多樣性

門羅小說的多樣性體現在她恰到好處的留白，供讀者想象，讓故事更有張力，打開文本的可討論性。

Indeterminacy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是文本多樣性的產物，這意味著讀者需要在作者的留白之處有自己的理解，而不同讀著的不同理解所產生的張力歸根到底就是文本自身的不確定性。

Digression 偏離

門羅的小說雖有所謂“主線”的敘事，但她也偏向于將一些細枝末節、看似冗余的東西放入整體中，像是一種對前一段敘事的切斷。然而她又可以話鋒一轉，回到主題上。實際上，這種短暫的“偏離”是作者豐富人物形象的器具，通常以觸景生情時的心理活動、對話等形式出現。比如像是在和陌生人談吐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真心。

○ 精彩問答

1. 題目為什么叫《熊從山那邊來》？

首先，熊從山那邊來(The Bear Went over the Mountain)是一首英文童謠，大意為一只熊想要去山的另外一邊看看世界，它想象在山的另外一邊能夠看見一切。童謠的心思映照的是每個人內心的一種向往，我們每個人只能選擇親身經歷一種人生，自己的人生，而我們卻是常常不滿足于此的，想象著山那邊的生活。而我們通過他人的記憶、書籍、電影、紀錄片等等短暫地瞥見其他人生的樣貌，像是一次次越軌。

若我們選擇(或者被迫選擇，如得了阿茲海默癥)經歷另外一種生活，真的從山的一邊翻到另外一邊，我們會發現，白雪皚皚的山坡的另一面依然是白雪皚皚，不過是滿心期待的上坡路換成了急轉而下不可遏制的下坡，令人猝不及防。童謠停留在了翻過山頭前的期待里，門羅則把下坡也寫出來了。在被迫加速下坡的過程中，我們真的可以看清這一切嗎？這里的風景真的如我們預想中的那樣美麗嗎？結合小說內容，其中的角色以“婚外情”的方式開啟他們的越軌行為，從山的那邊來，走過了一生，在末年急轉而下。

2. 如何看待《熊從山那邊來》中占比較大的男性視角？這部作品的女性主義是如何體現的？

首先，正如我們剛剛說過的，門羅本人并不認為選擇從哪一個性別角度出發會對她關于人的內心世界的探索造成損失。

此外，《熊從山那邊來》中雖然敘事視角大多呈現了男主角的，但是敘事上展現的是女性人物強烈的主觀能動性。例如，男主角正是在女主角的一步步看似“老去”的情況下，一步步走入“賣肉”的圈套。住進養老院的Fiona用自己的沉默和越軌行為推進了她對丈夫Grant的復仇。又如，最后出場的瑪麗安，在男女欲望面前是主動的，她主動爭取Grant和她去舞會以平衡Grant提出的交易。而在慣常的敘事中，女性在情欲欲望面前常常是被動的客體，被需要、被交易，仿佛是一個沒有情感的肉身；在社會期望中，女性總是被教導不要主動爭取，而是要等待男性自己找上門。

○ 延伸閱讀

1. 《劍橋導讀艾麗絲?門羅》（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Alice Munro），David Staines 編輯，劍橋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

2. 《快樂影子之舞》，譯林出版社

○ 互動小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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