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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孩子有電話手表嗎?
一直以來,我自認為在孩子使用電子產(chǎn)品這方面做得滴水不漏:家里的平板設置了使用時長,手機嚴禁帶進臥室。
唯獨那塊粉色的電話手表,我一直把它視為能定位、能通話的安全工具。
直到那個周五深夜,我起身喝水,經(jīng)過女兒小諾的房門時瞥見一絲微光從門縫漏出。
推開門,見小諾縮在被窩里,手指正飛快地在手表那塊小小的屏幕上點擊著。
看見我的瞬間,她慌忙將手腕藏進被子里,眼里滿是驚慌。
起初,我以為她只是在和同學發(fā)信息。
反復詢問后,她才支支吾吾地坦白。
原來,那塊手表早已不是我印象中那個功能簡單的通訊設備。
她向我展示了她手表里的“好友圈”:一個類似微信朋友圈的界面,里面有她的虛擬形象、成就徽章,以及一條條精心編排的動態(tài)……
這種在兒童手表上經(jīng)營主頁的行為,被孩子們稱為“混圈”:
想要“混”得好,就得有酷炫的圈名和超高的點贊,并且要擅長“擴列”,也就是不斷添加好友。
“點贊數(shù)很重要的,媽媽。”
小諾告訴我,主頁點贊數(shù)超過50萬的賬戶就算那個小世界里的“網(wǎng)紅”。
為了快速提升等級,一些孩子甚至在個人簡介里標明“擴列要求”,比如“10級以上”、“每天必須完成點贊”等等。
我這才意識到,過去幾個月,她飯后總是迫不及待地回到書桌前,手指在手表上忙碌不停,原來是在進行著“擴列——點贊——再擴列”的循環(huán)。
真正讓我心頭一緊的,還是她接下來的話。
“我成績一般,又沒什么特長,班里沒什么人主動找我玩。
但在圈子里我的贊數(shù)多,很多人羨慕我,叫我‘諾姐’……混圈的時候,就感覺自己不那么孤單了,所以媽媽,求求你不要沒收我的手表。”
聽了這話,原本想指責她的那些話,我竟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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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我以為只有我女兒會在深夜追逐那些虛幻的點贊。
直到看了一篇三聯(lián)生活周刊的報道才意識到,對如今這些不缺吃喝、物質富裕的孩子而言,現(xiàn)實中的同伴已然成了一種奢侈品。
從小到大,女孩林韻涵在班上一直沒什么朋友。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人聊天,只會生硬的重復“你好”、“謝謝你”、“對不起”。
在同學們看來,林韻涵有些“奇葩”。
直到林韻涵學會了“擴列”,她仿佛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這里,現(xiàn)實中的笨拙被掩蓋,點贊數(shù)的多少定義了社交地位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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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的主頁點贊量一度排入全國前五,很多人都向她拋出了友誼的橄欖枝。
然而,這份虛擬的熱鬧如同潮水,來了又去。
四年的“圈內(nèi)”沉浮,林韻涵不僅未能收獲一份持久的友誼,反而遭遇了索要私密照的“男友”。
她也曾多次下定決心“退圈”,但現(xiàn)實里的孤獨卻像一雙無形的手,一次次將她拉回圈子。
最令人心酸的還是她珍藏在心底的一份回憶:
在這個虛擬世界里,她曾組建過一個11人的“家族”:她是“媽媽”,當時的“男友”是“爸爸”,還有一個10后的小女孩做“女兒”。
他們一起聊天,玩真心話大冒險。
當屏幕那頭的“女兒”親昵地喊她“媽媽”時,17歲的林韻涵曾一度感動到落淚。
這樣的故事并非個例。
經(jīng)合組織(OECD)發(fā)布的一項報告顯示,2018-2022年間,16-24歲人群的孤獨感增幅最大。
其中,有15%的學生都在學校感受到“強烈”的孤獨。
我一個在學校當心理老師的朋友曾感慨道:
“我們小時候,下課追著跑、分享零食和秘密,同學之間的情誼熱熱鬧鬧。可現(xiàn)在的孩子,哪怕同桌生病休學,班里也鮮少有人主動問候,仿佛對身邊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當真實的世界無人問津,那塊腕上的小小屏幕便成了他們唯一的社交孤島。
越來越多的孩子,活成了一座座孤島,漂浮在看似熱鬧的電子海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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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這樣呢?
答案或許很殘酷:現(xiàn)實世界的友誼,是需要門檻的。
那道無形的“門檻”,如今正被越筑越高。
回想一下我們的童年,喧鬧是成長的底色。
課間十分鐘的鈴聲,是釋放天性的號角。
操場瞬間沸騰,打沙包的呼喊、踢毽子的脆響、跳房子的歡騰,連老鷹抓小雞時最笨拙的躲閃,都能引發(fā)滿場尖叫。
教室里,男孩們圍坐一團,唾沫橫飛地爭論《四驅兄弟》的巔峰對決;
女孩們則頭挨著頭,指尖翩飛,編出五花八門的花繩,嘰嘰喳喳的私語比窗外的蟬鳴更熱鬧。
放學后三五好友挽著胳膊并肩回家,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晚霞染紅的不僅是天際,還有一張張無憂無慮的臉龐。
小伙伴們勾肩搭背,分享著說不完的悄悄話和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走進現(xiàn)在的中小學,最明顯的一個感覺就是“靜”。
下課鈴聲響起后,操場上空蕩蕩,樓道里靜悄悄,孩子們被無形的手按在座位上,或默誦課文,或訂正錯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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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上廁所,都需要跟老師打報告。
放學后,校門口擠滿了焦急等待的家長,孩子剛走出校門,就被匆匆塞進車里,直奔下一個補習班,或是被催促著回家刷題。
那些關于結伴同行、分享秘密的童年記憶,早已被“三點一線”的奔波磨滅。
即便有友誼的種子僥幸萌芽,也難逃升學競爭的碾壓。
記者@駁靜采訪中認識的女孩羅織同,就深陷這樣的困境。
她成績常年名列前茅,但這份優(yōu)秀卻成了隔絕友誼的墻。
初一剛入學時,她和同桌還能說說笑笑,可月考后,她比同桌總分高出12分。
卷子發(fā)下的瞬間,同桌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只冷冷問了一句“你報了什么補習班”,便從此形同陌路。
這次經(jīng)歷后,羅織同徹底縮回了自己的小世界。
在她眼里,班里的每一個同學都是競爭對手,而對手注定成不了朋友。
社交是刻在人類基因里的本能,對成長中的孩子而言,它更是不可或缺的精神養(yǎng)分。
可當下的孩子,正被無形的枷鎖困住:
課間十分鐘被壓縮,社區(qū)里難覓同齡玩伴,課余生活被補習班和作業(yè)填滿。
現(xiàn)實社交的門被焊死,孩子的社交需求卻不會憑空消失,他們只能轉身撲向看似無門檻的虛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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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學家孫立平指出:
“信息化社會的個體正在經(jīng)歷‘社交貧困’。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緊密相連,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孤獨。”
對父母而言,徹底改變環(huán)境是不現(xiàn)實的。
但至少我們可以推開線下的窗,讓我們的孩子不再那么孤單。
一、創(chuàng)造社交場景
對社交經(jīng)驗少的孩子,如何開啟“破冰”的第一步尤為關鍵,對此父母可以:
1. 每周邀請1-2名孩子熟悉的同班同學到家,并提前和孩子一起準備2-3個互動項目,比如桌游、拼圖等。
2. 帶孩子去超市時,讓孩子嘗試詢問導購“XX在哪里”;去公園時,鼓勵孩子向正在玩同款玩具的小朋友說“我可以看你玩嗎”。
3. 為孩子準備“社交小道具”:帶孩子外出時,讓他攜帶便攜的小玩具(如泡泡機、貼紙),通過“要不要一起玩”,“送你一張貼紙”的方式,降低主動社交的難度。
二、拆解社交技巧
有的孩子不會社交,本質是缺乏具體的方法。
對此,父母可以將復雜的社交拆解為簡單步驟,教孩子打破“不知道說什么”的僵局。
1. 想加入游戲時可以說:“你們在玩什么呀?我可以一起加入嗎?我會XX(自己的技能)。”
2. 想表達贊美時可以用“具體行為 + 感受”的句式,比如:“你剛才踢足球的姿勢好酷,我一直學不會,能教教我嗎?”
3. 發(fā)生小矛盾時可以用“說出感受 + 提出需求”的句式,比如“你剛才搶了我的書,我有點不開心,我們可以輪流看嗎?”
三、構建家庭支持系統(tǒng)
孩子在社交中的勇氣,往往源于家庭的接納與鼓勵。
1.父母做“社交榜樣”并帶孩子觀察。
日常主動和鄰居、店員微笑打招呼,和朋友聚會時帶上孩子,讓他直觀看到如何主動搭話、如何耐心傾聽。
2.孩子社交遇矛盾時“不包辦”。
若孩子和小伙伴吵架,先讓他說出經(jīng)過,再引導他思考“你覺得問題在哪?”“下次遇到類似情況想怎么解決?”,父母僅提供建議,不直接替他道歉或辯解。
3.尊重孩子的“社交節(jié)奏”。
若孩子暫時不想主動社交,不強迫“你怎么這么膽小”,而是告訴他“沒關系,等你準備好的時候,媽媽再陪你一起”,避免加重社交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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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先生曾說:摯友得于少年時。
年少的友誼,是藏在歲月里的星光。
它或許只是課間分享的半塊橡皮,是放學路上并肩的身影,或是秘密基地里一場幼稚卻鄭重的結盟。
但正是這些看似微小的瞬間,筑成了心靈最初的安全島。
在未來無數(shù)個人生低谷時刻,這份記憶會化作心底的暖流與底氣,告訴他們:
你曾被毫無保留地信任過、選擇過,你值得被愛。
愿我們的孩子,都能擁有這份幸運。
愿他們不必只在虛擬世界拼湊溫暖的碎片,在真實的生活里遇見那個可以一起奔跑、一起長大的伙伴。
【參考資料】
1、三聯(lián)生活周刊:《“小天才”手表圈:孤獨的孩子躲入父母看不見的“社交世界”》
2、三聯(lián)生活周刊:《孤獨的中學生:身邊無朋友,網(wǎng)上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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