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壁】“掏螃蟹”和“穿杠踏” | 褚半農

讀了余斌《看你怎么騎車，便知你是哪個年代的人》（刊2025年12月11日“筆會”），知道南京那邊一種學騎自行車的方言叫“掏螃蟹”。作者說，“‘掏螃蟹’并不是抓螃蟹的意思——與螃蟹沒半點關系……是指騎自行車的一種方式或一種姿勢。”這讓我想起上海農村有一種完全不同于南京的叫法，也想到了前段時間自媒體上引用的“專家”“批評”。

“掏螃蟹”這種騎車方式，在上海莘莊松江府老方言的叫法是“穿杠踏”，或“穿杠子踏”，這似乎比“掏螃蟹”更得要領。這是因為騎車人要把右腳穿進腳踏車三角架（杠子）里，然后再用力朝前踏的。也巧，前段時間我不止一次收看朋友發的視頻，是“專家”對這種騎車方式的批評，主要意思是說這樣踏車子是不行的，人在一側不能掌握平衡，車子會倒下去等等。而我講，這樣騎車是可以的呀，現在南京那邊又提供了一個例證，證明“專家”講錯脫了。

我也想起幾十年前，老宅上小鬼頭（小孩）們學踏腳踏車的事體。因為人小，他們剛開始學的時候，逐個全是“穿杠踏”，都是拿右腳從三角架當中穿過去，踏到右面的踏腳板上，人歪在一邊踏的。那些男小孩力氣大，身體靈活，開始時，雖然腳短，他們只能半轉半轉地向前踏，腳踏車照樣能朝前行走。等稍一熟練，男小孩的兩只腳就能將飛輪踏成一圈一圈的，腳踏車不只可以在場地上踏得飛快，在宅前宅后的路上也能飛快地踏，鮮少出現因人歪在一邊而讓腳踏車倒下來的情況。

我初學騎車時，先是宕車，握住龍頭，左腳踏在踏腳上，右腳在地上用力一抵，腳踏車朝前滾動。這個方法有點像踏滑板車，只不過踏的對象不同，動作、原理是一樣的。當然，因為沒有動力，腳踏車朝前宕一段路后，是會停下來的。而學踏腳踏車，又必須要先學會宕車，宕車會了，說明他掌握了平衡技術，就不會倒了。

還有種難度較高的上車方法：死上車。騎車人的右腳先要跨過腳踏車的三角杠子，然后在踏板上一踏，在車子突然朝前移動的工夫，人趁機坐到坐凳上，開始正常踏車子。前后兩個動作一要迅速，二要連貫，不然車子會在瞬間倒下來。1970年代，我經常用“死上車”這種方法。那時一家門外出時，四口人坐在一部腳踏車上，我必須要用“死上車”的方法。那個時候，囡兒兩三歲，兒子約一歲。囡兒坐在三角架杠子的前頭，老婆抱了兒子坐在后面書包架子上。我雙手把牢龍頭，右腳先從囡兒后邊的杠子上穿過去，踏在預先定位好的右腳踏板上，準備工作做好，右腳用力一踏，腳踏車朝前滾動。在這一剎那，人先坐好，左腳踏到左面踏板上，右腳、左腳一起踏，就可以正常踏車子了。落車也是這樣，先放慢速度，身體重心向左，左腳著地，剎車，我的右腳從杠子上移下來，其他人慢慢落車，行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