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正在“點名清除”

文︱陸棄

確認消息的那一刻，戰爭并沒有停下來。

12月29日，哈馬斯方面正式確認，5名高級成員在以色列對加沙的襲擊中身亡，其中包括一個格外刺眼的名字——穆罕默德·辛瓦爾。這個姓氏，在過去一年多的加沙戰火中反復出現，他是哈馬斯前領導人葉海亞·辛瓦爾的弟弟。確認本身并不復雜，卻像一塊冰冷的注腳，壓在“停火”兩個字之下。

名單不短。穆罕默德·辛瓦爾之外，還有卡桑旅前發言人阿布·奧貝達，以及被以色列視為關鍵策劃者的高級指揮官拉伊德·薩阿德。以色列早在12月13日就宣布擊斃薩阿德，而穆罕默德·辛瓦爾的遺體，則在今年6月被發現于加沙的一處地下隧道中。時間線被慢慢拼接出來，像一條并未中斷的軌跡。

這不是一次突發事件，而是一段延續。

2023年10月7日之后，以色列對加沙發起大規模軍事行動，目標之一就是哈馬斯的領導層。從葉海亞·辛瓦爾，到穆罕默德·戴夫，再到此次確認身亡的多名高層，名字在新聞中不斷被替換，但邏輯始終一致——通過持續打擊，削弱對方的組織中樞。

即便如此，停火協議還是在10月10日生效了。文件簽署，日期明確，外界期待一種節奏的改變。但現實給出的畫面并不配合。以軍并未停止針對哈馬斯領導人的襲擊，“停火”并沒有覆蓋這條戰線。

這讓加沙的戰爭呈現出一種奇特狀態：表面上進入了停火階段，實際卻維持著高度精準的軍事行動。炸彈不再鋪天蓋地，但“點名清除”仍在進行。目標變少了，方向卻更明確。

哈馬斯的回應方式，也在悄然變化。組織確認成員死亡，本身就是一種姿態。它不再試圖模糊處理損失，而是選擇正面承認。名字被點出，身份被確認，像是在告訴支持者，也告訴對手：打擊確實發生了，但組織仍在。

與此同時，哈馬斯的政治層面并未完全暴露在戰火之中。首席談判代表哈利勒·哈亞長期居住在卡塔爾。去年12月，以色列曾對多哈發動襲擊，哈亞幸免于難。這條線索提醒人們，加沙戰場并不是唯一舞臺，沖突早已溢出地理邊界。

以色列的策略清晰而直接。軍事行動不必等到戰爭正式結束，也不需要等到停火協議完全失效。只要目標仍被認定為威脅，行動就可以繼續。這種做法，在國內有穩定支持，也在安全邏輯上自洽。

問題在于，戰爭的“階段切換”正在變得模糊。停火不再意味著行動暫停，而是意味著行動方式調整。從全面沖突轉向定點打擊，從公開戰場轉入地下隧道、跨境情報與遠程打擊。

對加沙而言，這種變化并不輕松。高強度轟炸帶來的破壞固然減少，但不確定性卻在上升。任何一條確認消息，都可能意味著新一輪行動正在路上。死亡不再集中爆發，而是零散出現，卻持續存在。

而對地區局勢來說，這種“停火中的殺傷”正在消耗協議本身的可信度。停火被重新定義，不是全面降溫，而是控制節奏。槍聲不再連成片，卻始終沒有真正消失。

哈馬斯失去的，不只是幾名高層，更是不斷被削弱的組織縱深。但它仍然存在，仍然能夠確認消息，仍然有人在名單之外繼續運轉。以色列清除的，也不僅是具體人物，而是在試圖切斷未來的可能性。

這場沖突走到今天，已經很難用簡單的“戰爭”或“停火”來概括。它更像一條被拉長的陰影，時而濃重，時而變淡，卻始終覆蓋在加沙上空。

名單還會不會繼續延長，沒有人能給出確定答案。可以確定的是，當“停火”與“定點清除”同時存在時，加沙的日常，只會變得更加緊繃。戰場不再轟鳴，但危險從未真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