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里扒外、永不回國？帶30名演員留美不歸，如今年過花甲歸來

上世紀八十年代，一則“京劇名角齊淑芳帶30名演員赴美演出后滯留不歸”的消息，在國內掀起軒然大波。

“吃里扒外”“忘恩負義”的罵聲鋪天蓋地，曾經的京劇新星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如今幾十年過去，當年發誓“永不回國”的齊淑芳，早已年過花甲重返故土定居。

這樁跨越數十年的爭議事件，背后藏著怎樣的真相？

齊淑芳能走到京劇界的巔峰，離不開她的天賦，更離不開國家的大力培養。

她的嫂子是“中國第一武旦”張美娟，從小在練功房泡大的她，12歲就登上了吉祥劇院的舞臺。

京劇大師梅蘭芳看過她的表演后，直言“此子必成大器”，這份評價讓她在京劇界站穩了腳跟。

1957年，13歲的齊淑芳插班進入上海戲曲學校，這所公辦院校給了她系統學戲的機會，校內松雪芳、方傳蕓等名家親自授課，把扎實的功底教給了她。

在學校里，她比旁人更能吃苦，小腿綁著沙袋跳臺階練腿功，嗓子練啞了就喝生雞蛋潤喉，別人休息時她還在練功房里琢磨動作，就為了把每個身段練到標準。

國家的培養很快讓她嶄露頭角。

1958年、1960年，還沒畢業的她就先后給毛澤東、周恩來等國家領導人演出，憑借出色表現引起轟動。

1961年畢業后，她直接進入上海市青年京昆劇團，3年后又調入上海京劇院——這是國內頂尖的京劇演出團體，給了她最好的登臺機會。

1963年初，她隨上海京劇院赴西歐演出，途經法國、意大利、德國等多個國家，演出的《火鳳凰》《鬧天宮》等劇目，都是經過周恩來和鄧小平親自審定的。

這次巡演是中國京劇界首次大規模赴歐演出，在巴黎大劇院，連站票都銷售一空；在慕尼黑大劇院，三千多個座位座無虛席，她謝幕十幾次，臺下掌聲不斷。

這種級別的國際演出機會，是國家舉資源打造的，也讓她從國內新秀變成了國際知名的京劇演員。

到了七十年代，齊淑芳主演的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紅遍全國，她飾演的“小常寶”成了一代人的記憶。

之后，她又多次率團赴日本、德國、奧地利等國演出，在維也納國際藝術節上被評為“技壓群雄的藝術家”，日本觀眾更是把她稱作“最喜愛的京劇表演藝術家”。

這些成就的背后，既有她的努力，更有國家提供的平臺和資源，沒有國家的培養和扶持，普通京劇演員很難走到這個高度。

1988年，齊淑芳的人生迎來了轉折點。

消息傳回國內，立刻引發了軒然大波。

當時的輿論幾乎一邊倒，“吃里扒外”“忘恩負義”的罵聲鋪天蓋地。

大家都覺得，國家花了那么多錢培養她，給了她那么好的機會，她卻在國外站穩腳跟后就拋棄了祖國，連帶著30名劇團骨干一起離開，直接導致上海京劇院元氣大傷，好幾出經典劇目因為缺少核心演員，根本沒法排演。

就連她的家庭也因此破裂。

她的丈夫龔國泰是上海京劇院大樂團的常任指揮，兩人因為《智取威虎山》結緣，可得知她滯留美國的決定后，龔國泰反應激烈，公開和她斷絕了關系。

面對鋪天蓋地的指責，齊淑芳當時解釋說，自己留下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京劇，把中國的國粹推廣出去，但這個說法在當時根本沒人接受，“叛徒”的罵名就此扣在了她的頭上。

現在回頭看，當時的滯留確實有復雜的背景，不是簡單的“貪圖享受”。

據后來的公開信息顯示，演出期間，有美國華人老板主動提出要幫他們辦理簽證、租賃房屋，邀請他們留在美國發展。

而當時美國的演出市場給了他們一個錯覺——最初的巡演場場座無虛席，謝幕時觀眾全都會站起來鼓掌，這讓他們覺得京劇在美國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再加上當時國內和美國的生活條件有差距，多重因素疊加，才讓齊淑芳和團員們做出了滯留的決定。

但必須承認，他們的這個決定，確實辜負了國家的培養，也給國內京劇界造成了損失。

可滯留美國后的生活，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順利。

一開始，劇團還能靠華人的鄉愁撐場面，可美國人對京劇的新鮮勁很快就過了，畢竟聽不懂唱詞，很難真正產生興趣。

沒過多久，票房就一落千丈，劇團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團員們只能各自找出路。

以前在國內舞臺上威風凜凜的名角，到了美國只能干體力活謀生。

唱花臉的演員去中餐館洗盤子，手泡得發白；演小生的演員騎著二手自行車送外賣，暴雨天還摔進過泥坑；齊淑芳自己也不例外，脫下戲服就去華人學校代課，一節課掙20美元，勉強夠維持生計，有時候還得去碼頭當搬運工補貼劇團開支。

最慘的時候，臺上六個演員表演，臺下就只有五個觀眾，連基本的演出氛圍都沒有。

后來，鋼琴家殷承宗伸出了援手，劇團才算勉強撐了下來。

齊淑芳知道，想在美國立足，必須讓京劇被當地人接受。

這些改動當時被不少人罵“不倫不類”，但確實起到了效果，慢慢有美國人開始愿意走進劇場看京劇了。

就這樣一步步堅持，到了1990年代，齊淑芳帶著原汁原味的《楊門女將》闖進了紐約林肯藝術中心，這是世界頂級的藝術殿堂，沒想到門票全賣光了。

《紐約時報》還專門用一整個版面報道了他們這個中國京劇劇團。

2003年1月，她又率團在紐約百老匯舞臺上連續五天演出《楊門女將》，成為繼梅蘭芳之后，第二位登上百老匯舞臺的中國京劇演員。

之后，她的劇團成了美國主流藝術節的常客，還培養了不少外國學生。

這些金發碧眼的學生，不僅能完整表演《貴妃醉酒》，還能登上耶魯大學、紐約大學的舞臺，有個美國小伙子演的武松，連京劇專家都忍不住點贊。

客觀來說，齊淑芳雖然當年的選擇有爭議，但在異國他鄉，她確實把京劇這門國粹推廣了出去，讓更多外國人了解了中國的傳統藝術。

2008年，離開中國二十年的齊淑芳第一次回到了故土。

面對記者的采訪，她只簡單說了一句“我還是中國人，沒入美國籍”。

這一次回國，她還帶來了一群美國學生，這些孩子在中國京劇節上表演《貴妃醉酒》，字正腔圓，讓全場觀眾都很驚訝。

2014年左右，齊淑芳徹底回國定居，這個決定再次引發了討論。

有人嘲諷她，說她是在國外掙夠了美元，老了才回來養老；也有人質疑她，覺得她是想回來洗白自己的名聲。

面對這些聲音，齊淑芳沒有回應，只是選擇了沉默。

她住進了上海的老房子，每天的生活很簡單，就是去練功房教年輕演員唱戲。

她不接受采訪，不參加應酬，把自己畢生所學的京劇功底，一點點傳授給國內的后輩。

現在80多歲的她，依然能和二婚丈夫丁梅魁配合長槍對練，身手還是很矯健。

而她在美國培養的學生，也繼續著推廣京劇的工作，形成了一條跨越國界的藝術傳承鏈。

其實仔細想想，齊淑芳的歸國，從來不是為了“洗白”或者“撈金”。

她在國外已經把京劇推廣到了一定高度，回國后選擇低調教戲，本質上還是放不下對京劇的熱愛，想把自己的本事留給祖國的年輕一代。

當年她確實辜負了國家的培養，選擇滯留美國，但幾十年里，她沒有放棄京劇，反而把這門藝術帶到了更廣闊的國際舞臺，晚年又回到國內傳承技藝，功過是非，不能簡單用“好”或“壞”來評判。

對于那個年代的爭議，我們可以放在歷史背景下客觀看待。

國家培養了齊淑芳，給了她成為藝術家的機會，她的滯留確實傷害了很多人的心；但她在異國他鄉的堅守，也讓京劇這門傳統藝術被更多外國人知曉，晚年歸國傳藝，也算是對京劇傳承的一種彌補。

現在的齊淑芳，早已淡出了公眾視野，安心在上海教戲。

這出跨越數十年的人生大戲，沒有驚天動地的反轉，卻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藝術家的復雜與堅守，也讓我們明白，看待歷史人物和事件，不能只看表面，要多一份理解和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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