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二十三歲出租屋里的炊煙 沈昭江聞述姚知禾

圣誕節(jié)，我特意請了假，坐3個小時高鐵去給男友送驚喜。
剛下網約車就遇上暴雨，我沖進便利店買傘。
挑傘時，旁邊的女孩正跟朋友談起男友。
“他很黏人的，一個小時不理能給我發(fā)99條新消息。”
“今天也是，非要耍賴讓我去錄音室陪他。”
“要不是看在圣誕禮物的份上，我才不去呢。”
朋友笑她：“能吃上江澈這種優(yōu)質男，你就偷著樂吧。”
我愣在原地。
因為，我的男友也叫江澈。
正巧，他的錄音工作室就在附近。
神使鬼差的，我拿出手機，給江澈發(fā)過去消息。
阿澈，今晚圣誕節(jié)，你還要加班嗎？
他沒回。
我旁邊的女孩挽著朋友，去了收銀臺。
她拿出手機晃了晃：“看看，才五分鐘，又在問我到了沒。”
一邊跟朋友說笑著，她一邊把手伸向了計生用品貨架。
朋友沖她擠眉弄眼：“兩盒？”
“姚佳妮，和江澈很恩愛嘛，合著剛剛抱怨江澈黏人，是在炫耀給我聽呢？”
女孩嬌嗔道：“我不榨干他，難道留給其他小妖精啊？”
便利店其他顧客紛紛側目，有人偷笑。
女孩卻完全不在意，甩著大波浪和朋友往外走。
我結完賬，跟在她們身后走出去。
到這，我只覺得同名同姓是個巧合。
十二月的冬天，這個叫姚佳妮的女孩外套里還穿著露臍裝，露著光裸的小腿。
她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滿臉的陽光肆意。
和襯衫都系到最上面一顆的我，截然不同。
走到路邊，姚佳妮的朋友打了車，道別走了。
她哼著歌，繼續(xù)朝前走。
每一個路口，我們選擇的方向都一致。
聽清她哼的歌，我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那是江澈親手編曲錄音的新歌，今天才對外發(fā)布。
連我，也都只在視頻時聽過幾句副歌。
姚佳妮拿起手機撥通：“阿澈，我快到啦，你來門口接我唄。”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她似嗔似怒道：“我穿很多的，一點都不冷，不信你親自來檢查。”
“你可以把手伸進我外套，我的上衣，還有我的……”
我低頭掃一眼手機。
還是沒有任何回復。
冷風從袖口鉆進，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指尖停在屏幕上，我按下通話鍵。
機械的女聲冷冰冰回復“暫時無法接通”。
我了然，他開了勿擾模式。
今年他說工作很忙，一旦進了錄影棚就沒空接電話。
聯(lián)系不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阿澈！”
姚佳妮突然往前小跑幾步，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
我微微抬起傘，向前看去。
只一眼，我被釘死在原地。
男人舉著傘，無奈地將姚佳妮摟緊，另一只手無奈地揉了揉她頭發(fā)。
“你呀。”
他長了一張我刻入骨髓的臉龐。
五歲，我們手拉著手從幼兒園走回同一個小區(qū)。
他把兜里藏了大半天的巧克力分給我：“芽芽，以后我的零食都給你吃。”
十五歲情竇初開，他別扭地叫我把書包里的情書扔掉。
“那些男生都別有用心，還不如我對你好。”
十九歲初戀，他坐一整夜的綠皮火車來看我，拎的禮物把手都勒紅了。
二十三歲，他獨自一人來上海創(chuàng)業(yè)。
他在城中村里的出租屋給我做飯，嗆得直咳嗽。
卻還記著讓我離遠點。
“芽芽，我今晚給你找個酒店住，這里太潮了，你會睡不好的。”
上個月，他把嶄新的房產證塞給我。
“老婆，等房子裝修好，我們就去領證。”
整整二十八年，青梅竹馬，我們長成了一棵共生的樹。
可這一秒。
一切灰飛煙滅。

雨落在傘面上，滴滴答答。
直到他們相擁著轉身離去，我才從木然中緩過神來。
手機亮了一下。
是江澈。
在忙，不方便接電話。
猝不及防的暴雨天，讓我的鞋子進了水。
濕冷的觸感從腳下蔓延，我仿佛雙腿被灌進水泥，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攏了攏外套。
抖著手，再次撥出電話。
又是忙音。
江澈發(fā)來新消息。
說了在忙，別打我電話。
我咬緊唇瓣，一個字一個字輸入。
在忙工作，還是忙著出軌？
剛要發(fā)送，身后響起一聲驚呼。
“讓開！”
我來不及反應，被失控滑倒的電瓶車帶倒。
天旋地轉，我側身摔在濕滑的地面上。
尖銳的濕冷順著衣服漫入，疼痛慢一拍從膝蓋爬上心臟。
我緩緩站起身，抬手擦掉臉上的濕潤。
騎車的外賣員忙過來看我：“你沒事吧？”
我看他也一身狼狽，擺手說：“沒事。”
手機屏幕徹底黑了，我要發(fā)出的質問，沒了后續(xù)。
就近找了家酒店，我洗了個熱水澡。
下樓隨便買了個手機，我把手機卡插進卡槽。
江澈發(fā)來條新消息。
今晚有事就不視頻了，明天聊，乖。
我眨了眨干澀的眼睛，茫然地坐在床邊。
我實在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江澈會出軌？
還有那個女孩，她知道自己是第三者嗎？
想到點什么，我打開社交軟件。
盡管不知道她名字的具體拼寫，但我還是很快在江澈的微博評論中找到了她。
她的頭像照片，是在江澈的房間里拍的。
后面的窗簾，是我在布藝市場花了三個小時淘到的。
江澈經常在晚上熬夜加班，擔心他畏光不好補覺，我特意讓裁縫加厚了窗簾。
姚佳妮是個時尚博主，粉絲不少。
我往下翻。
和江澈有關的動態(tài)，最早出現(xiàn)在六月。
姚佳妮挽著男人的胳膊，背景是一家喜劇俱樂部。
附言：和某人第一次約會，太開心啦！
那家俱樂部，是我看江澈工作壓力大，特意帶他去聽脫口秀放松的。
明明他承諾過：“芽芽，我只會跟你一起去，這樣那些開心的瞬間，就只有我們知道了。”
七月，姚佳妮和江澈一起去了海島度假。
正值我生日那天，江澈說自己在出差，動態(tài)里卻是在陪姚佳妮挑戰(zhàn)“第一次沖浪”。
我渾身發(fā)涼。
江澈沒有正臉出現(xiàn)在任何一張照片中，但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忽視那些熟悉的細節(jié)。
打開私信，我給姚佳妮發(fā)去消息。
你好，你知道江澈有女朋友嗎？他有沒有騙你他是單身？
半個小時不到，姚佳妮發(fā)了條新動態(tài)。
圖片里的裙子，看上去像條白大褂，長度卻是連屁股都遮不住的程度。
今晚的戰(zhàn)袍，給某人劇透了，他超愛。
我咬緊牙關，冷得直發(fā)抖。
就在上個月，我下班后看到剛回家的江澈，興奮地跳進他懷里。
卻被他輕輕推開。
他皺眉：“芽芽，你身上有醫(yī)院的消毒水味。”
姚佳妮回私信了。
沈芽醫(yī)生，我知道你。
感情的事我們各憑本事，勝者為王。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好像是你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