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秋日里,秦鐵敲響了王震將軍住所的門。秦鐵是博古(秦邦憲)的小兒子,他內心有著許多關于父親的疑問。當他見到王震時,王震正在擺弄月季花。老人拍掉手上的泥土,注視著年輕人的眉眼好長一段時間。忽然老人說道:“你下巴的弧度,和博古同志是一樣的”。之后便是很長時間的寂靜,只能聽見院外的蟬鳴聲不斷地響起。最后王震輕柔地說:“小鐵啊,你爸爸是個好人……”話還沒說完,就轉身拄著拐杖往屋里走去,留下半句未說完的嘆息停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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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里所包含的分量,需要從1935年1月召開的遵義會議說起。在那個時候博古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總負責人。在會議當中多數人對第五次反圍剿的指揮失誤進行批評,但是博古卻堅持讓每一個人都能夠充分地進行發言。最后他雖然交出了領導的權力,但是在第二天卻很干脆地把中央委員會的印章、政治局書記處的印章以及文件箱全部移交給張聞天。他這種不進行小動作的光明磊落的做法,就連毛澤東后來都給予評價說:秦邦憲是一個很有原則、很有組織觀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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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博古卸任之后所展現出的姿態是非常值得珍視的。在1935年3月的時候,當林彪寫信提出要更換毛澤東來指揮軍事的時候,博古和周恩來站出來穩定當時的局勢。他們一個一個地去和將領們進行談話,表明要維護遵義會議之后所形成的新領導集體。王震所說的很多正面的內容,或許就體現在博古這種以大局為重的胸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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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紅四方面軍和紅二、六軍團會師的時候,張國燾派人送來自立中央的文件,王震當場下達命令把文件燒掉。博古在江西時期就因為肅反擴大化被指責,查閱檔案可以發現,當時簽字的還有周恩來、項英等人。之后他對于這段經歷很是后悔,1943年他寫給中央的檢查里面甚至用到罪孽深重這類的詞語。歷史對于博古的考驗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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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對于博古的理解,或許存在著軍人之間的那種心領神會。在1938年汾河戰役之前,王震站在棺材之上進行動員表示:我帶頭向前沖鋒,如果死去就由我率先赴死。而博古在1934年廣昌戰役失敗之后,曾對質疑他的彭德懷說道:我承認指揮存在失誤,但是沒有二心。這種錯了就予以承認,承認了也不改變志向的剛直,大概是硬漢之間彼此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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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的子女們,后來都以各自的方式成為父親另一層意義上的正名。長女秦摩亞撰寫了40萬字有關父親的史料。次子秦剛成為了航空方面的專家。小女兒秦吉瑪在1954年才帶著蘇聯護士的照片回國認親。他們借助自己的方式拼接歷史的碎片。如同秦鐵退休之后所說的:我想要知道真實的父親,并非是教科書里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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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有一句未說完的評價,實際上存在著更為深刻的時代背景。在文革時期有不少人勸說王震要少與博古家屬進行交往,但是他卻更加頻繁地邀約秦鐵一同去散步。有一次突然談到了1937年的相關事情:“你的父親在武漢籌備《新華日報》的時候,蔣介石派人來砸機器,你的父親拿著油墨滾筒阻擋在印刷機前面呼喊‘除非從我的身上碾過去’。這樣的細節或許比任何政治方面的結論都更加貼近事情的真相”。
這么一看,王震的沉默,不像是在猶豫,倒像是歷史學家在核對檔案時的慎重態度。他經歷過湘贛蘇區時期博古推行王明路線的那段時光,也目睹過1946年博古為政協憲法草案而熬到吐血的最后情形。這種復雜的認知,比那種非黑即白的評判更為珍貴。
1993年王震離世之后,依據他的遺愿,骨灰被撒在了天山。博古在1946年的黑茶山空難當中就已經去世。他們一個是瀏陽人,一個是長沙人,都屬于湖南人。最終都融入了中國南北的山水里面。或許時間是最后的調解者,它使得口號不再那么突出,讓細節展現出來,讓一句“好人”經過三十年的風云變化,最后落到了該落的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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