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半導體，十分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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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東南部伊澤爾省格雷西沃當河谷的克羅勒地區，意法半導體工廠的煙囪正升騰起縷縷煙霧。從外觀來看，這座生產電子芯片核心戰略材料的半導體制造基地，似乎正處于滿負荷運轉狀態。然而，這家法意合資制造商此前宣布，將在全球約 5 萬名員工中裁員 2800 人（其中法國地區員工 1.15 萬人），并計劃于 2027 年底前在法國完成 1000 人的裁員指標。消息發布半年后，工廠內部已被焦慮情緒籠罩。據法國管理人員與高級職員總工會（CFE-CGC）透露，截至目前，已有 370 人通過員工安置與職業規劃方案離職。

此次裁員計劃是集團業務重組的配套舉措。按照規劃，克羅勒工廠的 200 毫米晶圓生產線將于 2027 年底全面關停。“我們或許是意法半導體對外展示的‘樣板工廠’，但光鮮表象之下，是冰冷的產業現實。” 法國總工會（CGT，該國主要左翼工會）核心代表、同時也是伊澤爾工廠研發工程師的納迪亞?薩利赫如此表示。

“關停一條 200 毫米晶圓產線絕非易事，甚至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決策。不過我們保留了研發部門，這是公司的核心智囊。” 法國管理人員與高級職員總工會代表魯道夫?迪?斯塔西解釋道，“微電子市場向來具有周期性波動的特點。當前行業正處于轉型過渡期，雖暫時陷入低谷，但市場回暖反彈是必然趨勢。” 意法半導體的產品主要面向工業領域，涵蓋能源、醫療、自動化、機床、家用電器等多個品類，同時布局電動汽車相關芯片業務。自 2023 年年中以來，受市場需求放緩影響，公司經營業績承壓，2024 年營收同比下滑 23.2%，2025 年前三季度營收跌幅進一步擴大至 15%。

新項目推進步履維艱

與此同時，意法半導體宣布開拓芯片封裝、晶圓電性測試（EWS）等新業務領域。但法國總工會指出，這些新業務的自動化程度遠高于 200 毫米晶圓生產線。以晶圓電性測試業務為例，該工會委托的一家咨詢公司預測，到 2027 年該業務僅需配置約 100 個崗位。

更關鍵的是，盡管意法半導體計劃將克羅勒工廠的 300 毫米晶圓產能提升一倍 —— 這類晶圓的芯片產出效率高于 200 毫米晶圓，但名為 “自由”（Liberty）的擴產項目推進遲緩。該項目由意法半導體與美國格芯（GlobalFoundries）合作開展，并獲得法國政府依據《歐洲芯片法案》提供的 29 億歐元補貼，項目總投資額近 75 億歐元。

根據規劃，該擴產項目將新建 6 座生產廠房，每座廠房配備 3000 平方米的潔凈室 —— 這是一種可限制顆粒污染的受控生產環境，所有廠房均與核心廠區相連。然而，由于 2023 年夏季的公眾調查環節出現紕漏，項目從啟動階段便陷入延誤。

截至目前，6 座生產廠房中已有 3 座竣工，但相關生產設備的交付進度嚴重滯后。意法半導體方面表示，“集團已完成該項目計劃投資額的 70%，并將持續追加投資”，同時指出項目已于 2024 年投產，但未披露具體產能規模。

剩余 3 座廠房的建設仍懸而未決：6 號廠房的混凝土澆筑工程已完工，但潔凈室尚未竣工；7 號與 8 號廠房則尚未破土動工。導致這一局面的核心原因，是合作方格芯尚未兌現其投資承諾。作為項目投資方，格芯原本需承擔 75 億歐元總投資額中的三分之二。該美國制造商的發言人回應稱，“克羅勒項目的推進節奏，將與客戶需求及市場環境相匹配”。薩利赫透露，“自 2022 年 7 月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宣布政府支持該項目時，格芯代表曾到訪克羅勒工廠一次，此后便再無蹤跡”。法國管理人員與高級職員總工會代表克拉麗絲?亞利切夫補充道，“在等待格芯回應的同時，我們不排除尋求其他合作伙伴或調整發展策略的可能性”。

新動向加劇員工不安

格芯近期發布的一系列公告，并未緩解法國員工的焦慮情緒。今年 6 月，該公司宣布將投資 11 億歐元，把德國德累斯頓工廠的產能擴大一倍；短短數月前，格芯還公布了一項規模達 130 億美元（約合 110 億歐元）的融資計劃，專項用于美國本土工廠的建設。

意法半導體與格芯曾承諾，該合作項目將創造 1000 個就業崗位，但員工們對崗位落地的可行性提出質疑。對此，意法半導體方面證實，“項目目前已創造約 250 個崗位，雙方此前公布的目標 —— 項目滿負荷運轉時實現 1000 個崗位的就業規模，仍將如期推進”。

法國政府已開始陸續撥付補貼資金。根據 2022 年與政府簽署的合作協議，意法半導體可獲得最高 10.5 億歐元的補貼，其中首筆 3.098 億歐元的款項已于 2024 年到賬。至于 2025 年的補貼金額，這家法意合資集團尚未對外披露。該公司強調，“產能補貼政策在全球范圍內均有推行，但在歐洲，相關補貼是自 2023 年《歐洲芯片法案》出臺后才落地實施的，這些補貼是提升企業競爭力的關鍵因素”，以此解釋申領補貼的合理性。

法國工業部則解釋稱，“此類補貼并非在項目啟動時一次性發放，而是根據項目節點分批撥付，僅當工程竣工或完成設備采購時，企業才可申領相應款項”。工業部同時證實，“由于項目推進未達預期”，美國格芯公司尚未從法國政府獲得任何補貼資金 —— 按照原計劃，格芯本可獲得最高 18.5 億歐元的補貼。

在距離意法半導體工廠不遠的地方，坐落著另一家法國半導體行業的標桿企業 —— 索泰克（Soitec）。今年 11 月中旬，該公司推出一項為期 6 個月的 “復蘇型” 長期部分工時制計劃，這是這家總部位于伊澤爾省的企業自 2015 年僥幸擺脫破產危機以來的首次類似舉措，此舉也引發了員工對公司前景的疑慮。“盡管我們早已清楚公司處境艱難，但這項政策的出臺，還是給大家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索泰克工廠法國總工會代表、同時兼任法國電子行業戰略委員會總工會代表的法布里斯?拉勒芒回憶道。

盡管索泰克工會代表已與管理層達成協議：2026 年 9 月前不會因經濟原因裁員，但資方并未就自愿離職計劃給出任何明確承諾。

（來源：lemo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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