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一九九一年12月25日，這天晚上的華盛頓冷得要命，白宮橢圓形辦公室里的暖氣似乎都失效了。
就在幾分鐘前，大概是晚上七點多，大洋彼岸傳來了一個讓全世界都窒息的消息：那面在克里姆林宮頂上飄了六十九年的鐮刀錘子紅旗，慢慢降下來了。
按常理說，這可是美國人做夢都想看到的畫面，為了這一刻，他們跟蘇聯死磕了半個世紀，甚至不惜砸鍋賣鐵搞那個聽起來像科幻片的“星球大戰”計劃。
照理說，這時候老布什應該開香檳，在白宮草坪上搞個盛大的Party才對。
可你猜怎么著？
這位總統不僅沒笑，反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在當天的日記里寫的不是勝利的狂歡，而是滿滿的焦慮。
這事兒吧，其實也好理解。
老布什是個老江湖了，他心里明鏡似的：一個站著的對手雖然嚇人，但好歹講規矩；敵人倒下不可怕，可怕的是敵人炸成了碎片，每一塊碎片里都藏著核按鈕。
那個龐然大物雖然咽氣了，但留下的遺產實在太燙手——幾萬枚隨時可能失控的核彈頭，還有一個瞬間出現的權力真空。
這就像你家隔壁住著個壯漢，雖然天天跟你吵架，但至少他看家護院；突然有一天壯漢死了，他家里那堆炸藥和AK47被一群喝醉的親戚分了，你說你怕不怕？
要搞清楚老布什這種反常的恐懼，咱們得把時間軸往回拉個五十年。
很多人覺得蘇聯是被美國人“拖死”的，或者是被軍備競賽累死的。
其實吧，如果你去翻翻那些發黃的克里姆林宮檔案，你會發現，真正搞死蘇聯的，是它娘胎里帶出來的一個絕癥——權力的詛咒。
這就跟咱中國古代王朝怕“人亡政息”一個道理。
蘇聯從建國那天起，就沒整明白一個最簡單的事兒：老大走了，誰來接班？
怎么接班？
列寧還在的時候，那八個巨頭還能勉強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畢竟有個絕對的“帶頭大哥”鎮場子。
可列寧前腳剛走，那張桌子后腳就被掀了個底朝天。
斯大林為了坐穩那個位置，用的招數可不是拉票演講，而是直接肉體消滅。
那是一場現在看都讓人后背發涼的清洗風暴，第一代那幫老革命，基本都在內斗里被消耗光了。
這種殘酷的玩法留下了一個致命的后遺癥：斯大林那一套，說白了就是把權力鎖進保險柜，鑰匙只有一把，還讓他吞肚子里了。
后來的人誰都不敢輕易交權，誰也不敢培養接班人，因為接班人看著像保鏢，其實像殺手。
于是蘇聯政壇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為了保命，領導人只能賴在位子上，直到老死。
這就搞出了后來的“老人政治”。
到了勃列日涅夫那會兒，整個蘇共中央簡直就是個高干病房，開會的時候只能聽到一片咳嗽聲，根本聽不到時代的風聲。
就在這種死氣沉沉、大家都在混日子的時候，戈爾巴喬夫被推上臺了。
這哥們兒年輕、有活力，看著挺像那么回事，但他在這個時候上臺，簡直就是歷史開的一個黑色玩笑。
戈爾巴喬夫就像個被臨時拉進急診室的實習醫生，面對著已經多器官衰竭的蘇聯，他沒想著先輸氧，反手就是一頓大手術。
這哥們兒是個典型的“眼高手低”，在地方上管管農業還湊合，讓他掌舵這么大一艘快沉的航母，確實是難為他了。
他沒有自己的鐵桿班底，為了樹威信，他選了最蠢的一招：把前任罵得一無是處，甚至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底座——蘇共。
這哪是治病，簡直就是在大動脈上動刀子，血還沒止住，人先沒了。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搞經濟的那一波騷操作。
當時的蘇聯是個嚴重的“偏科生”，造導彈、發衛星那是世界一流，讓北約瑟瑟發抖的鋼鐵洪流也是真家伙，可老百姓想買根香腸得排兩小時隊。
那時候蘇聯的錢都去哪了？
全砸在軍工那個無底洞里了，輕工業和農業長期營養不良。
老百姓本來就一肚子火，結果戈爾巴喬夫這時候腦子一熱，搞了個“禁酒令”。
要知道，對于生活在西伯利亞那種苦寒之地的毛子來說，伏特加根本不是飲料，那是挨過漫長冬天的半條命。
這一紙禁令下去，國家財政瞬間少了一大筆酒稅，國庫癟了；老百姓買不到酒，把火全撒政府頭上了；原來完善的釀酒產業鏈也被拆得七零八落。
就這樣，政治上搞自殺式改革，經濟上又瞎折騰，蘇聯這輛老爺車在戈爾巴喬夫的一腳地板油下，直接沖出了懸崖。
等到真的解體那天，除了一些經歷過二戰的老兵還在那抹眼淚，絕大多數蘇聯人竟然表現得異常淡定，甚至有點麻木。
那時候大家都天真地以為，只要換面旗子，就能過上歐美電影里那種好日子。
但這恰恰是老布什最怕的噩夢。
一夜之間，一個超級大國碎成了十幾個國家。
原本歸莫斯科統一指揮的核按鈕，現在不知道握在誰手里。
繼承了大部分家底的俄羅斯，也沒像西方預想的那樣變好，反而被“休克療法”搞得半死不活：物價飛上天，寡頭滿街走，黑幫拿著沖鋒槍在街頭火拼。
美國人這下傻眼了。
為了防止那些能毀滅世界的武器落到恐怖分子手里，美國不得不緊急進場，不僅要出錢，還得出力，幫著這些新國家銷毀武器，甚至得自掏腰包給那些失業的核物理學家發工資，生怕他們為了口飯吃去給中東土豪造炸彈。
這哪里是勝利者的狂歡啊，分明就是一場如果不去救火、自家房子也得跟著燒沒的危機公關。
回過頭來看這段歷史，蘇聯的解體真不是偶然，就是一場漫長的慢性自殺。
它給全世界都上了一堂生動的反面課：一個國家如果只顧著在外面秀肌肉，不管家里人吃不吃得飽；如果只迷信把權力抓在手心，卻沒想過怎么平穩地傳下去，那不管你有多少坦克導彈，最后也就是個散架的命。
那天晚上，戈爾巴喬夫在發表辭職演說后，默默走出了克里姆林宮。
據說那一刻，他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站了很久，不知道是在告別這個帝國，還是在后悔自己按下的那個加速鍵。
參考資料：
美 喬治·布什 / 布倫特·斯考克羅夫特，《變革的世界》，世界知識出版社，1999年
Serhii Plokhy, The Last Empire: The Final Days of the Soviet Union, Basic Books,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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