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越南邊境,泥濘的山路上,一個年輕母親腳步匆匆,卻在一聲悶響中,命運從此改寫。
一個中國軍人,一名越南婦女,兩條本不相干的生命線,卻因一顆地雷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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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未及回報,恩人卻已犧牲。
為了還這條命,她在墓旁守了19年,不求名利,只為那封留給母親的遺書。
她是誰?這段跨越國界、超越血緣的人間至情,有多動人?
1979年9月的一天,越南諒山郊外的山溝中,山路泥濘。
忽然,腳下的土地仿佛輕輕一顫,她低頭一看,心猛地一緊,右腳的鞋已陷進了濕滑的泥坑,而泥坑正中,露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金屬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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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喉嚨像被什么卡住,眼神死死盯著那環形的東西,不敢動彈。
是地雷。
她的腿如灌鉛一般僵住,根本不敢抬腳。
她努力壓下心頭的恐懼,試圖大聲呼救,然而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溝里,喊破喉嚨,也只有回音在冷冷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手臂酸麻,腿抖得快支撐不住,她知道,如果沒人來,她和孩子,就會死在這里。
就在她幾乎放棄希望時,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
她睜大眼,望向山溝口,一個身影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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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青年,肩膀斜挎著槍,走路一瘸一拐。
他的衣服已被雨水和血水浸透,褲腿上綁著一圈紅布,那是止血用的。
他看上去像是受了不輕的傷,但他沒有多言,走近她時,只是迅速放下槍,跪在地上。
那是一枚改裝過的絆發地雷,導火線亂作一團,如同纏在一起的蛇。
他的手在發抖,每一次伸向地雷,似乎都要把命交出去,他沒有看她,只是專注地處理那死亡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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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咬斷了一根導火線,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們逃過一劫。
還未等她站穩,那年輕的中國士兵卻沒有停留,只是朝她微微點頭,然后轉身,蹣跚地走出一段路。
“轟!”
巨響驟然在身后炸開,地面劇烈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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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沖過去,那位士兵倒在血泊中,軍服破碎,右腿幾乎被炸斷,臉上沾滿血泥。
他的目光漸漸渙散,手指緩緩垂落,他走了。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中國人,是士兵,是她一輩子欠下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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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越南諒山郊外的山溝像一口深不見底的黑井。
那里躺著張鵬,那個剛剛把她從死神腳下拽回來、卻轉身就被地雷奪走性命的中國傷兵。
她的腦子到現在都還是懵的。
她明明記得他跪在泥里排雷時,動作那么小心,她也記得他拆完雷站起來那一刻,身上的軍服濕透了,輪廓清瘦卻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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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一聲悶響,他就倒在血水里,碎骨、泥土、血霧混成一團。
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被炸碎了。
可世界碎了,人還得活,她還活著,孩子也活著,而那個救命的人,卻永遠留在了這片荒山溝里。
她不敢把尸體留在原處。
戰爭結束了沒多久,邊境仍舊緊繃,尸體留在外頭,可能被當作仇敵的殘骸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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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緊牙關,雙手伸進血泥里,一點點拖動張鵬的身體。
他很沉,不是因為身軀有多壯,而是因為死亡讓一個人突然變得像一塊石頭。
她拖不動,就用肩膀頂,用腰去拽,終于,她把他拖到彈坑邊。
她站在坑沿,心里忽然一陣發緊,這坑原本就是吞人的地方,現在又要吞掉一個救人的人。
可她沒有選擇。
她從附近折來樹枝和草,先鋪在坑底,再一點點把他拖進去。
她跪在坑邊,伸手把他被雨水沖散的頭發捋到一邊,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臉。
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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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到讓人心酸,像個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
她低頭對他說:“我會幫你……我會把你送回去。”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甚至連完整的漢字都不認識,怎么送?送到哪里?誰會相信她?誰會接納她?
可她還是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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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說,不做,她這輩子都過不去。
她開始埋葬他,沒有鐵鍬,沒有棺木,她只能用手,用石塊,用樹枝。
她掩了一層又一層,直到那張臉再也看不見,直到那身軍衣也被徹底蓋住,直到坑里只剩一座鼓起的小土堆。
土堆上沒有碑,沒有名字,她站在那里,忽然覺得無比空蕩,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她不能接受,她在附近找到一塊廢木板,又撿來一片燒黑的炭,攤開那封血跡斑斑的信,小心翼翼地對照著其中一個字寫下去。
那字在信里出現過,是他的名字:“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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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木板插在土堆前,輕輕按緊,像給一個孤魂安了個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戰爭的陰影并沒有立刻散去,山里依舊埋著雷。
起初她不敢讓丈夫知道,后來丈夫發現她總往同一個方向走,問她:
“你到底去干什么?”
她沉默很久,只說了一句:“去看一個人。”
丈夫追問:“什么人?”
她低頭,聲音很輕,卻又很硬:“救過我命的人。”
丈夫沒有再問,他懂戰爭,也懂死亡,可這不代表沒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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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一跳,抬頭一看,幾個越南民兵扛著鐵鍬走上坡來,臉色冷硬,像是專門沖著這里來的。
他們說:“上面命令,這里不能埋中國兵。”
她擋在土堆前,聲音發顫:“他救了我和孩子。”
民兵不耐煩:“那也不行,他是敵人。”
民兵不想聽,舉起鐵鍬就要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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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都不躲,抬頭沖他們吼:
“你們誰敢說自己沒吃過中國的救濟糧?!你們誰敢說你們身上的布料不是援助的?!你們怎么能做這種昧良心的事!”
那幾個人愣住了,他們像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
“他是救命恩人!你們要鏟,就先從我身上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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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僵了很久,終于,一個民兵咬著牙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去,雨天去,晴天也去,路滑去,路塌也去。
這是良心,是恩情。
她要守住這座墓,等一個歸鄉的機會。
她不知道這個機會會不會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她知道,她必須等。
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中越兩國的緊張關系終于開始緩解,邊境也不再是只許進不許出的鐵墻,商販開始往來,小餐館也慢慢扎根在這一帶的市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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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做飯的目的,并不只是養家。
她在心里早就算過賬,這些年,她去山溝里祭掃張鵬的墳,一年不少于二十次,年年如此,卻始終找不到他的家人。
這家餐館,是她設下的“哨所”。
她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總是特意挑說中國話的人搭話。
每次有中國人進門,她就眼睛一亮,然后遞上一杯熱茶,說:
“你是中國人?湖北來的嗎?聽說過‘鄂西柳溪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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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搖頭,也有人好奇反問:“你怎么知道這地方?”
“這個人,他是湖北鄂西柳溪村的兵,他救過我。”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說聲“希望你能找到”,也有人認真地答應幫她留意,可這樣也像大海撈針。
但她沒放棄。
她依舊每天站在門口,只為等一個可能知道“鄂西柳溪村”的人。
終于,在1999年,那個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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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個中年男人背著相機包,走進門來,他點了碗牛肉粉,說了一句不標準的普通話。
男人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神情一下子凝住了。
那一瞬間,男人仿佛穿越了時空,看見了那個年代的熱血和犧牲,也看見了一個母親的牽掛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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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默了許久,然后點了點頭:
“我叫呂梁,是一名記者,我一定幫你找。”
她頓時跪下,重重一拜,呂梁慌了,連忙把她扶起來。
呂梁離開前,她送了他一包臘肉、一瓶自釀米酒,她說:
“如果能找到……就告訴她,我不是中國人,但我愿做她的女兒。”
湖北鄂西,柳溪村,青瓦斑駁,時間在這里留下的不止是歲月的刻痕,還有一位母親十九年未曾平息的等待。
直到那年,記者呂梁來到這里。
在村里人的帶領下,他看到了那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她叫宋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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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一切等待有了結果,一個老母親的心終于有了著落。
宋桂花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站在門口拄著拐杖,對呂梁說:
“我要把他接回來,落葉歸根。”
護照、簽證、證明材料,她一一辦妥,過程艱難,但她不曾喊苦。
那年,她背著紅布包裹的骨灰盒,跨過國界,登上了開往中國的長途汽車。
車站門口,一隊村民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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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布包一露出來,老太太猛地站起身,顫著手撲上去,一把抱住那盒骨灰,整個人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鄉親們看著那一幕,無不紅了眼。
那天晚上,柳溪村破例殺了一頭豬,全村人都來了,不為慶賀,而是為送烈士回家。
那之后,她沒有立刻離開,她住在宋桂花家,照顧這個一生苦難的老人。
宋桂花認她為“干女兒”,村里人也從最初的疑惑,到滿心敬佩。
2001年春節,她又來到柳溪村,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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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后,每年清明、農歷七月,她都翻山越嶺回到這里,帶著她的兒子,一路跪拜,一路講述。
碑立在那里,年復一年,草木環繞,風吹時,仿佛也低頭致敬。
這是一個士兵與一個母親的歸途,更是一段橫跨兩國的深情債。
恩情,從未隨風而去。
忠魂,終歸故里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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