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四年(1491年)九月二十四日,張皇后誕下皇子,明孝宗高興之余,為其取名朱厚照。
朱厚照是明孝宗的嫡長子,也是未來的大明儲君。
因而整個后宮都對圍著小朱厚照轉,盼望著他能健康長大。
但哪怕是皇宮這樣頂級的保姆團隊,都不能保住朱厚照能夠健健康康長大。
某次傷寒后,朱厚照發了高燒,繼而引起驚厥,而太醫們則認為是癎疾,也就是“癲癇”,紛紛束手無策。
聽聞葛林擅治癎疾,明孝宗半夜召葛林前來。
在葛林的悉心照料下,朱厚照得以康復。
雖治療好,但此后的朱厚照卻落下的了受寒就容易得病的病根,一到冬天,就身體抱恙。
明孝宗見兒子身體如此單薄,就允許朱厚照在冬日寒冷之際,可不必出來接受群臣朝拜。
同時,明孝宗還怕學習累了兒子,多次要求讓他休息:
凡遇朔、望及大風雪雨、隆寒盛暑,暫停講讀、寫字,甚至午膳后,可以從容游息或習騎射
可見朱厚照繼位前,身體其實就很一般。
到了繼位后,朱厚照也是患病不斷。
正德二年(1507年)正月,朱厚照身體不舒服,傳旨暫輟視朝。
正德四年(1509年)二月,朱厚照因偶感微嗽,暫停經筵。
除了身體不太行之外,朱厚照還患有喉痹,也就是喉嚨痛,經武進名醫吳杰診治,得以痊愈。
鑒于吳杰醫術高超,朱厚照將其留在身邊當做貼身御醫。
在擔任貼身御醫期間,吳杰在自己的筆記中,記載了不少治療朱厚照的記錄。
這段時期,朱厚照不是喉嚨痛發作就是口出血,可以說,朱厚照的身體素質在明朝十六帝里,屬于比較差的幾個之一。
按理說,身體狀況如此差,理應好好休養才是,比如宋文帝劉義隆自繼位后就患病不斷,甚至不得不讓劉義康主政。
靠著休養,宋文帝硬是撐了三十多年,要不是被兒子弒殺,估計還能多活幾年。
所以朱厚照身體素質一般的情況下,想要長壽些,自然得休養休養,最好就是不折騰。
但朱厚照呢?雖然身體是大明諸帝墊底的存在,但論折騰,堪稱大明帝王第一,無人能敵,比如喜歡和老虎搏斗。
在豹房里,朱厚照養了不少猛獸。
其他人養猛獸,頂多是看看,當動物園逛而已。
而朱厚照呢?卻把自己當做馴獸師,沒事就和老虎搏斗。
老虎可不是侍衛,下手沒個輕重,一來二去,朱厚照就被抓的遍體鱗傷,動不動就得休養幾個月。
比如正德九年(1514年)六月的時候,朱厚照再次被老虎抓傷,以至于創甚幾殆、閱月不視朝。
現代人被貓狗抓傷還得打狂犬疫苗,古代可沒有。
況且古代還沒消炎藥,被抓傷了,完全得靠自身素質扛,而朱厚照居然扛了過來。
當然,少不了吳杰的救治,但吳杰雖然善治病,但從未治過虎傷,就喊來另一位擅長治療外傷的御醫薛己。
兩人忙活了一個月,終于治好了朱厚照。
可惜此后的朱厚照,又是患病不斷,甚至御馬監試馬的時候腹痛不已。
說實話,朱厚照的身體,屬實不能再這么折騰了。
但朱厚照不以為意,反而縱欲、喝酒、熬夜,怎么作死怎么來,京城和宣府已經滿足不了朱厚照的折騰,他想要去江南折騰。
正德十四年(1519年)二月初八,因郊祀大禮,朱厚照不得不從宣府回到京城。
但郊祀大禮一結束,朱厚照就馬不停蹄去南苑打獵,一直玩到二月十四日。
當夜,朱厚照回宮,在奉天殿行慶成禮。
趁這個機會,朱厚照向內閣大臣表示,在禮儀結束后,他要巡狩四方,這次的目標是山東、江南。
一聽朱厚照要南下,群臣大驚失色,紛紛勸諫不可。
主要是朱厚照都快三十了,連個子嗣都沒有,而且明孝宗又沒有其他子嗣,現在朱厚照身體又不行,要是遠離京城,一旦有個閃失,大明后繼無人。
另一方面,江南連年水災,本來百姓就徭役繁重,如今朱厚照要南下江南,勢必要連累旅途百姓供應勞役。
所以群臣勸諫朱厚照,老老實實待在京城休養才是,最好是能生出兒子最好了。
但朱厚照一心想要南下江南,群臣說什么都不聽,群臣所上奏疏,全部留中不出。
眼看朱厚照油鹽不進,群臣想了一個歪詔,提議給張太后徽號。
說干就干,二月二十一日,楊廷和等人上言,在張太后原先的徽號上再加慈壽二字,以彰顯對太后的孝道。
一般來說,只有重大典禮的時候才會給太后加徽號。
現在又不是逢年過節的,加什么徽號呢?說白了就是不讓朱厚照出去浪。
畢竟加徽號可是一件麻煩事,前期要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當然這些可以派遣禮官代為祭告即可。
但在冊封前后,還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朱厚照這個兒子親力親為的。
一旦朱厚照答應,就立即陷入各種繁瑣的典禮事宜中,接下來的日子,別說騎馬狩獵了,能安穩休息都是奢望。
對于內閣的心思,朱厚照心知肚明,不僅繼續留中,且親自給“自己”下諭旨:
傳諭吏部,給鎮國公朱壽加太師
傳諭禮部,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太師、鎮國公朱壽前往南北兩直隸、山東泰安州等處,尊奉圣像,供獻香帛,為天下子民祈福。
傳諭工部,趕緊修黃馬快船
朱壽,就是朱厚照的小號,自己封自己為大將軍,朱厚照也是愛折騰。
群臣一看諭旨就急壞了,急忙讓朱厚照革除朱壽的職位和名號,且立即停止巡游,而科道官也不甘示弱,一窩蜂上書勸諫。
朱厚照依舊是老辦法,留中不出,氣的百官都拿隋煬帝巡游之事說事,就差直接罵朱厚照是昏君了。
至于朱厚照,已經沒力氣反駁了,因為他病了。
從去年冬天開始,朱厚照一直在北方游歷,正德十三年(1518年)十月初還在榆林,次年正月十七就返回宣府,然后又馬不停蹄趕回京城。
榆林到京城有八百公里,出行的時候還是極寒的隆冬。
就算如此,朱厚照在返程期間,還到處浪:
乘馬腰弓、矢沖風雪、備歷險阨,有司具輦以隨,亦不御,閹寺從者多病憊不支,而上不以為勞也
宦官都累的要死,更何況朱厚照。
朱厚照嘴上雖說不累,但身體早已不堪負重,而回京后又是各種繁瑣典禮,還有接見群臣、處理政務、還要準備南巡。
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更何況朱厚照這個從小身體就不好的人。
而且朱厚照本身就作息紊亂,飲食無序,完全就是只顧自己快活,而不顧身體的街溜子:
驅馳險阻,沽酒市脯之無厭,山肴野蔌之不擇
而群臣呢?則認為朱厚照生病就是借口,以此來怪罪上疏官員,反而繼續上疏,請朱厚照放棄下江南的計劃。
病人氣本來就多,看群臣還是不死心,朱厚照就在江彬等人的讒言下,下令廷杖一百四十六人,其中十一人直接死于杖下。
事情鬧的這么大,朱厚照到底還是放棄了南巡的計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年六月十四日,寧王居然反了。
這下子,朱厚照有了平叛的借口,不顧群臣反對也要親征。
可惜三個月的休養,依舊沒能讓朱厚照身體恢復多少,現在依舊需要靜養而不是長途跋涉。
吳杰也哭著勸諫:
“圣躬未安,不宜遠涉”
作為朱厚照的貼身御醫,沒人比他更了解朱厚照的身體情況。
連他都說朱厚照身體沒好利索,可見朱厚照現在的身體及狀況,其實根本不適合遠行。
但朱厚照好不容易等來這個機會,豈能輕易放棄?
不僅不聽,反而命左右把吳杰叉出去,南下之時,也沒帶上吳杰。
八月二十二日,朱厚照正式南下,并于九月初七到達臨清。
但早在七月二十六日的時候,王守仁就平定了寧王之亂,但朱厚照為了南下,就將這份奏疏壓下。
強行壓下只是一時,群臣也知道寧王之亂已經平定了,紛紛上疏請朱厚照立即回京。
但和上次一樣,朱厚照繼續留中。
另一邊,王守仁上疏,表示要在杭州獻捷。
獻捷意味著戰事徹底結束,朱厚照當然不樂意,派太監張永去王守仁那,并讓他回江西,明擺著繼續以此事為借口南下。
朱厚照南下的借口有了,但身邊沒有美人怎么辦?就想到了劉氏。
所謂劉氏,即晉王府樂工楊騰的妻子,是在正德十三年(1518年)在山西偏頭關的時候,被獻給朱厚照的,朱厚照當即帶回京,二人如膠似漆,恩愛不已。
而南下的時候,朱厚照沒有帶她走。
如今戰事平定,正好帶劉氏一起出來玩,就讓使者入京帶劉氏南下。
早在臨行前,朱厚照給了劉氏一個簪子當信物,可惜這個信物南下的時候弄丟了,而劉氏呢,則以沒有信物為由,不肯南下。
至于為何要信物,主要是朱厚照沒有帶劉氏回宮,朱厚照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張太后回讓劉氏入宮,一旦入宮,可就不是朱厚照能決定未來的了,所以一直留在宮外。
如今沒有信物,劉氏害怕是張太后召她入宮,說什么也不走。
沒辦法,朱厚照于九月二十二日晚獨自乘快船疾歸通州。
這一走可就不得了,內外都嚇壞了,對外只能以朱厚照思念太后為由搪塞,實際上,朱厚照去接小妾去了。
十月十一日,朱厚照帶劉氏回到了臨清,然后繼續南下。
二十天來回奔波,就為一個女人,可見朱厚照的折騰。
到了十一月十五日,朱厚照來到淮安清江浦,在這里,他來到太監張陽家,還在清江浦釣了好幾天魚,玩的不亦樂乎,并于十一月二十九日,來到寶應縣,大冬天的,在范光湖上釣魚玩。
此后,朱厚照繼續南下,是走一路玩一路。
十二月初一,剛到揚州,次日就帶著隨從去城西打獵,一連打了好幾天,后面還在儀真新閘釣魚。直到十二月二十六日才到南京。
南京畢竟是留都,朱厚照到這里,倒是老實了一段時間,先祭南京太廟后祭奉先殿,并于正德十五年(1520年)正月初一謁拜孝陵。
而在朱厚照南下的這段時間,北京群臣一直上疏勸他回鑾北返,這些上疏,朱厚照一律無視。
那什么時候準備回京呢?一直到正德十五年(1520年)閏八月的時候才準備回鑾。
而在南京的這段時間,朱厚照也不忘折騰本色,甚至在六月初一的時候獨自跑到牛首山上過夜。
最離譜的是,朱厚照還兩次臨幸徐霖家,在徐霖家釣魚的時候還落入水中。
可以說在南京的這段日子,朱厚照相當快活。
閏八月初八,朱厚照正式舉行獻俘儀式,儀式過后,朱厚照不情不愿的開始了回程。
返程途中,途徑楊一清家,前前后后去了五次。
說實話,返程其實和南下差不多,朱厚照把南下做過的事又做了一遍,比如在寶應范光湖釣魚,比如又在清江浦釣魚。
而這次釣魚,朱厚照的船翻了,要不是左右救駕及時,朱厚照怕是直接淹死。
這次落水后,朱厚照直接病了。
可惜此前趕走了吳杰,又沒讓他一起南下,第一時間為朱厚照看病的是另一位太醫院院判盧志。
盧志一摸埋,就判斷朱厚照是“冬得夏脈”,然后搖頭表示:
“冬得夏脈,于法不治,愿定皇儲,以安國本”
所謂“冬得夏脈”呢,即《黃帝內經》里話,按《黃帝內經》說法,人的脈象是四季不同,每個季節對于應相應的脈象。
而冬天得了夏天的脈象,就是重癥,且難以治愈。
僅僅一個落水,哪里難以治愈呢?很顯然,就是因為朱厚照之前的折騰落下了病根,加上落水病情加重了而已。
而在臨清的時候,朱厚照夢見了吳杰,立即派人召他面圣。
一到臨清,吳杰就親自診脈,退出去后,悄悄對旁邊太監說:
“疾亟矣,僅再還大內”
也就是說朱厚照現在的病情,也就能趕回京城。
接連兩個太醫診斷出朱厚照不治之后,朱厚照現在的情況,也就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十二月初十,朱厚照回京。
一回京,朱厚照就強撐著身體舉行郊祀大禮,可惜途中嘔血,不得不回齋宮休息一晚。
此后的日子,朱厚照接連以疾不視朝。
雖期間感到不錯,但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十四日,朱厚照駕崩,時年三十一歲。
說實話,沒人能想到朱厚照這么早就駕崩,而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雖然朱厚照沒有子嗣,但他卻始終不肯聽群臣的勸諫立嗣,就是覺得自己身體好,這才沒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而在駕崩前七日,朱厚照還定下殿試的日期為三月十五日。可見此時的朱厚照還覺得自己能夠完成殿試的工作。
但僅僅七天,朱厚照就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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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很多年輕人猝死的新聞已經屢見不鮮了,哪怕現在醫學發達,都救不回來,更別說古代了。
說實話,朱厚照自小身體就不算太好,成年后,縱欲喝酒熬夜,怎么好玩怎么玩,東奔西跑,大冬天泛舟釣魚,群臣的勸諫是一概不聽,皇帝要作死,群臣也攔不住啊。
所以啊,朱厚照一直沒有子嗣且早逝,就是源于他的胡亂折騰。
最終把自己的命,折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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