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弦歌》8

《鳳凰弦歌》第八集：火種

場次8-1

場景：鳳凰城中心廣場，晨，外

時間：1932年4月7日，清晨6時

【開場】

△ 廣場上已堆起三座“書山”——每座高約兩米，全是從百姓家中搜繳的中文書籍。從蒙學讀物到四書五經，從小說唱本到族譜賬冊。

△ 三百余名中國百姓被驅趕到廣場四周，沉默地站著。孩子們被父母捂住眼睛。

△ 藤原健次站在臨時搭建的木臺上，穿著整齊的軍裝，手戴白手套。他身旁站著新上任的偽縣長李守業。

藤原健次

（通過喇叭，中文清晰）

鳳凰城的諸位，今天是嶄新的一天。舊文化的糟粕將在這火焰中凈化，大東亞共榮的新文明將由此誕生。

△ 他揮手下令。六名日軍士兵手持火把，走向書堆。

偽縣長李守業

（諂媚地接過喇叭）

皇軍恩典，讓大家見證這歷史時刻！從今往后，咱們都要說日本話，學日本字，做新民……

△ 人群中，一個佝僂的老者突然沖出來，撲向最近的書堆。他懷里緊緊抱著一本藍布封面的書。

老者

（嘶喊）

不能燒啊！這是我孫子的識字課本！他爹娘死得早，就留下這個……

△ 日軍士兵一腳踹倒老者。書掉落在地，翻開的那頁是《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

△ 火把落下。

場次8-2

場景：重生堂（祖宅密室），晨，內

時間：清晨6時30分

△ 劉亦霏站在通風口下，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喇叭聲和嘈雜聲。她的手指摳進石縫。

△ 蘇婉秋匆匆走來，手里拿著剛收到的密信——用炭筆寫在破布上，是棺材鋪老韓冒險送出的。

蘇婉秋

（翻譯密碼）

“廣場焚書，辰時始。藤原在場，守備森嚴。另：慰安所今晨增兵，疑有行動。”

趙鐵柱

（一拳捶在石壁上）

畜生！那是書！是老祖宗留下的字！

△ 林小滿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平靜：

林小滿

劉老師，讓我去吧。

所有人看向他。

林小滿

我個子小，扮成撿煤渣的孩子，混在人群最外圈。（他翻開《千家詩》）我可以背下他們燒的每一本書名——就像背下書庫的書一樣。只要有人記得那些書的名字，它們就不算真的被燒光。

周硯書

（站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我認得大部分書的版本，能看出哪些是孤本、善本。

劉亦霏

（閉上眼睛）

太危險。藤原見過你，硯書。

周硯書

（指著自己消瘦的臉）

我瘦了二十斤，頭發三個月沒剪，臉上抹上鍋灰。（他語氣堅定）劉老師，那些書……有些可能是世上最后一本了。至少要讓它們死得明白。

△ 沉默。只有通風口外隱約的喧囂。

劉亦霏

（睜開眼）

好。但有三條：第一，絕對不要靠近中心；第二，一旦有騷亂，立刻從老韓說的那條下水道撤離；第三——（她看著兩個少年）活著回來。名字比書重要。

場次8-3

場景：慰安所二樓窗口，晨，內

時間：上午7時

△ 沈明月踮腳從木板的縫隙往外看。廣場方向濃煙滾滾。

△ 王秀珍蹲在她身邊，手里攥著曼陀羅花粉包。

王秀珍

明月，今晚……還按計劃嗎？

沈明月

（看著濃煙，眼神決絕）

按。日本人今天焚書，注意力都在廣場。晚上守衛會松懈。（她回頭看向屋內另外兩個女子）姐妹們，記住：逃出去后，往城隍廟跑。我哥在附近接應。

女子甲

（怯聲）

要是被抓回來……

沈明月

（握住她的手）

那就死在外面。至少天空是自己的，土地是自己的。

△ 突然，門外傳來開鎖聲。四人迅速躺回鋪位。

△ 門被推開，一個日本軍醫帶著翻譯進來，手里拿著針筒。

翻譯

（冷漠）

皇軍體恤，給你們打防疫針。排隊。

△ 沈明月心中一凜——針筒里的液體渾濁，絕不可能是疫苗。

場次8-4

場景：鳳凰城廣場外圍，日，外

時間：上午8時

△ 林小滿和周硯書扮成乞丐，蹲在距離廣場三十米的街角。面前擺著破碗，里面有幾枚銅板。

△ 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風把燒焦的書頁吹得漫天飛舞，像黑色的雪。

林小滿

（嘴唇快速翕動，聲音低不可聞）

“第一堆：左側《三字經》商務印書館民國五年版約三十冊，《百家姓》光緒刻本約十五冊……中間有《千字文》石印本，已燒毀……”

周硯書

（眼睛死死盯著火堆）

“第二堆右上角有藍布函套……是《昭明文選》！明刻本！天啊他們連這個都……”

△ 一片燒了一半的書頁被風吹到林小滿腳邊。他迅速用木棍撥到身下，余光掃過頁上的字：

“……子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 書頁邊緣還在冒煙。林小滿趁無人注意，飛快地將那片殘頁塞進懷里。滾燙的紙灰燙紅了胸口皮膚，他沒吭聲。

偽縣長李守業

（喇叭聲又響起）

現在，請各村代表上前，領取新姓氏表！皇軍賜姓，是天大的恩典！

△ 十幾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被推到臺前，每個人臉色死灰。

場次8-5

場景：重生堂，日，內

時間：上午9時

△ 劉亦霏正在教課。二十名學生坐在石板上，面前攤著用炭筆寫字的石板。

劉亦霏

今天講《左傳》，“曹劌論戰”。（她在石板上寫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打仗如此，做人做事也如此。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

學生辛

（舉手）

劉老師，那我們現在是該進還是該退？

△ 所有人看向她。遠處焚書的煙味已隱約滲入通風口。

劉亦霏

（沉默片刻）

我們在“守”。守住這些字，守住這些書，守住我們是誰。（她指向書架）你們知道嗎，這些書里，有七十三本是我曾祖父親手抄的。他眼睛快瞎了的時候，還在抄。

△ 她走到書架前，取下一冊手抄本。

劉亦霏

字跡到后面已經歪斜，有些字重疊在一起。（她翻開一頁）但他寫完了。為什么？

蘇婉秋

（輕聲）

因為不寫完，那些文章可能就失傳了。

劉亦霏

（點頭）

我們現在就是曾祖父快瞎的時候。很累，很怕，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但還是要寫，要背，要傳下去。（她看向學生們）因為只要我們中間還有一個人記得，這些字就活著。

△ 通風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敲擊聲——兩短三長，代表“緊急”。

場次8-6

場景：廣場附近下水道入口，日，外

時間：上午10時

△ 林小滿和周硯書剛鉆進下水道，身后就傳來日軍的呵斥聲和槍聲。

△ 他們被發現的原因：一個維持會漢奸認出周硯書——周家曾是鳳凰城最大的藥材商，周硯書是少東家。

周硯書

（在下水道里狂奔）

小滿！分開跑！老地方匯合！

林小滿

不！一起！

△ 身后傳來日軍跳入下水道的聲音。手電光亂晃。

日軍士兵

（日語）

在那邊！追！

△ 兩人在迷宮般的下水道里穿梭。林小滿憑著記憶帶路，但這次追兵太多。

△ 前方出現岔路。林小滿突然推了周硯書一把。

林小滿

（急促）

走左邊！左邊通護城河！我會引開他們！

周硯書

（抓住他）

不行！

林小滿

（掙脫）

你比我重要！你會制藥，會化學！（他將懷中的燒焦書頁塞給周硯書）這個帶回去！告訴劉老師……我背下了三百七十八本書的名字。

△ 不等周硯書回答，林小滿沖向右邊岔路，邊跑邊大喊：

林小滿

（用日語大喊）

這邊！反日分子在這邊！

△ 追兵果然被引向右路。

△ 周硯書含淚鉆進左邊水道。身后傳來林小滿的呼喝聲，越來越遠。

場次8-7

場景：慰安所房間，日，內

時間：正午12時

△ 軍醫給四個女子打完“防疫針”后離開。門重新上鎖。

△ 沈明月立刻讓姐妹們躺下，她開始給每人把脈。

王秀珍

（虛弱）

明月，我頭暈……

沈明月

（臉色凝重）

這不是防疫針。（她嗅了嗅手臂上的針眼）有曼陀羅的味道，還有……洋金花。是讓人無力、昏睡的方子。

女子甲

（恐懼）

他們發現了？

沈明月

（搖頭）

應該沒有。只是加強控制。（她從床板下摸出幾根偷偷藏起的繡花針）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藥效完全發作要兩個時辰，我們還有時間。

△ 她將繡花針在蠟燭上燒過消毒。

沈明月

（低聲）

聽著，我要給你們扎針，刺激穴位，讓藥效減弱。會疼，但要忍住。

△ 她握住王秀珍的手，針尖刺入“合谷穴”。王秀珍咬緊嘴唇，沒出聲。

場次8-8

場景：日軍司令部，下午，內

時間：下午2時

△ 藤原健次正在聽少尉匯報。

日軍少尉

大佐，今天焚書共三千四百余冊。百姓反應……平靜。

藤原健次

（擦拭眼鏡）

平靜？（他戴上眼鏡）那是死寂。死寂下面，是火山。（他走到窗前）抓到那個學生了嗎？

日軍少尉

（猶豫）

跑了一個。抓到另一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很瘦小，但嘴很硬。

藤原健次

（轉身）

帶他來。不，我親自去審訊室。

場次8-9

場景：重生堂通風口，傍晚，外/內

時間：下午5時

△ 周硯書滿身污穢地爬回密室。他懷里緊緊抱著林小滿給他的焦黑書頁。

△ 劉亦霏和蘇婉秋立刻扶住他。

周硯書

（泣不成聲）

小滿……小滿為了讓我逃……他引開了日本人……

△ 他展開那片書頁。燒焦的邊緣卷曲，只剩半句話：

“……然后知松柏之后……”

劉亦霏

（接過書頁，手指顫抖）

是小滿帶回來的？

周硯書

（點頭）

他說……他背下了三百七十八本書的名字。（他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張用血寫在破布上的名單）這是他跑的時候，咬破手指寫的……剛開頭的幾本。

△ 破布上，歪斜的血字寫著：

“《聲律啟蒙》乾隆刻本三冊已燒”

“《古文觀止》吳楚材版五冊已燒”

“《唐詩三百首》蘅塘退士手批本一冊已燒”

劉亦霏

（將書頁和血名單貼在胸口，閉上眼睛）

小滿……

△ 趙鐵柱從另一條通風道返回，面色鐵青。

趙鐵柱

打聽到了。小滿被關在憲兵隊地牢。藤原親自審。

蘇婉秋

（急聲）

得救他出來！

劉亦霏

（睜開眼，眼中已無淚）

怎么救？劫獄？我們這些人，連地牢的門都摸不到。（她將書頁仔細收好）現在能做的，是把小滿記下的書名單續完。每一本被燒的書，都要記下來。

△ 她走到石桌前，鋪開紙。

劉亦霏

（對周硯書）

你說，我寫。從小滿背的第一本開始。

場次8-10

場景：憲兵隊地牢審訊室，夜，內

時間：晚上8時

△ 林小滿被綁在木椅上。他臉上有淤青，嘴角滲血，但眼睛很亮。

△ 藤原健次坐在對面，桌上放著一杯茶和一碟點心。

藤原健次

（溫和地）

餓了吧？吃點東西。

林小滿

（扭過頭）

藤原健次

（不以為意）

你叫林小滿？名字很好聽。你父親是私塾先生，對吧？

△ 林小滿身體一顫。

藤原健次

（微笑）

我查了戶籍。你父親去年十月病故……不，是被皇軍處決，因為他私藏禁書。（他往前傾身）你想走他的老路嗎？

林小滿

（終于開口，聲音嘶啞）

我爹說，書就是命。命可以丟，書不能丟。

藤原健次

（拍手）

說得好！但你想過嗎——你死了，誰還記得那些書？（他拿起桌上的《三字經》）這本書，你背得下來吧？

林小滿

（點頭）

藤原健次

（翻開一頁）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有一天，全中國沒有人背得出這六個字，這本書就真的死了。（他合上書）你活著，這些字就活著。你死了，就多死了一本書。

△ 林小滿沉默。

藤原健次

（站起）

我不逼你出賣同伴。我只問你一件事——今天在廣場，你記下了多少本書的名字？

林小滿

（抬頭）

三百七十八本。

藤原健次

（眼睛一亮）

寫下來。寫出書名、作者、版本。寫完了，我放你走。

林小滿

（盯著他）

寫了之后呢？你會把這些名字也燒掉嗎？

藤原健次

（搖頭）

不。我會把這些名字……印成新的課本。讓日本孩子也讀中國的經典。（他語氣真誠）你看，我燒的是紙，不是文化。文化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傳承。

△ 漫長的沉默。地牢里只有滴水聲。

林小滿

（輕聲）

給我紙筆。

場次8-11

場景：重生堂，夜，內

時間：晚上9時

△ 劉亦霏已寫下兩百多個書名。她的手在發抖——不是累，是悲憤。

△ 蘇婉秋接過筆，繼續寫。

蘇婉秋

（邊寫邊念）

“《楚辭集注》朱熹版兩冊……《東坡樂府》明刻本一函……《紅樓夢》程甲本殘卷……”

△ 每念一個書名，就有一個學生低聲重復。像在舉行某種儀式。

趙鐵柱

（從通風口返回，壓低聲音）

慰安所那邊……沈明軒傳來消息，今晚子時行動。希望我們能在城隍廟附近制造點動靜，引開巡邏隊。

劉亦霏

（停筆）

子時……（她看向寫滿書名的紙）正好。我們也有事要做。

△ 她站起身，面對所有人。

劉亦霏

今晚，我們要做三件事：第一，幫助沈大夫救出他妹妹；第二，趁亂取回城隍廟書庫里還能救的書；第三——（她深吸一口氣）給小滿傳遞消息，讓他知道我們還活著，還在記。

周硯書

（急聲）

怎么傳？地牢根本進不去！

劉亦霏

（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聲律啟蒙》）

用這個。小滿說過，他五歲就會背《聲律啟蒙》。（她翻開書）“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這是開篇。

△ 她撕下這一頁，用炭筆在背面寫滿極小的字——是今天被焚書目的前五十個。

劉亦霏

（對趙鐵柱）

把這一頁，塞進憲兵隊廚房的柴堆里。廚房每天寅時生火做飯，柴會搬進地牢燒熱水。小滿如果看到……

趙鐵柱

（接過書頁）

他會明白！他看到這些書名，就知道我們在繼續他的事！

場次8-12

場景：慰安所外墻，夜，外

時間：晚上11時

△ 沈明軒和兩個抗聯戰士潛伏在墻根陰影里。他們手里拿著用床單撕成的繩索和鉤子。

抗聯戰士甲

（低聲）

沈大夫，確定是二樓最東頭？

沈明軒

（點頭）

明月用紅布條做了標記。（他看了看懷表）還有一刻鐘。等城隍廟那邊的動靜。

△ 突然，城隍廟方向傳來爆炸聲——是趙鐵柱帶人用土炸藥制造的騷亂。

△ 慰安所門口的四個守衛立刻有兩人跑去查看。

沈明軒

（揮手）

上！

場次8-13

場景：慰安所二樓房間，夜，內

時間：子時（晚上11時）

△ 沈明月聽到爆炸聲，立刻站到窗前。她用簪子撬開一塊松動的木板。

沈明月

（對姐妹們）

快！繩子扔下來了！

△ 王秀珍第一個爬上窗臺，抓住垂下的床單繩索。但她手臂無力——白天的藥效還在。

沈明月

（從背后托住她）

別怕！滑下去！我哥在下面！

△ 女子甲、女子乙陸續爬下。

△ 突然，走廊傳來腳步聲和日語呼喝。有人發現守衛少了！

沈明月

（急聲）

秀珍，快！

王秀珍

（已滑到一半）

明月！你先下！

△ 門被猛烈撞擊。

沈明月

（將最后一點曼陀羅花粉撒向門口）

走！

△ 她爬上窗臺，抓住繩索。門被撞開，兩個日本兵沖進來。

日本兵

（舉槍）

站住！

△ 沈明月縱身跳下。子彈擦過她的肩膀。

△ 她在空中松開繩索，重重摔在沈明軒鋪好的棉被上。

沈明軒

（扶起她）

明月！

沈明月

（捂住流血的手臂）

走！快走！

場次8-14

場景：城隍廟地下書庫，夜，內

時間：子時三刻

△ 劉亦霏帶人沖進書庫。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窒息——書架倒塌大半，書籍散落一地，上面有靴印、尿漬。

蘇婉秋

（跪在地上，捧起一本被撕爛的《史記》）

畜生……

劉亦霏

（快速查看）

還有救的，搬到密道！快！

△ 十余人開始搶運。但書籍太多，太重。

△ 突然，外面傳來槍聲和日語呼喊——巡邏隊回來了！

趙鐵柱

（在入口處喊）

撤！日本人來了！

劉亦霏

（抱起最后幾冊書）

走！

△ 他們剛退入密道，日軍就沖進了書庫。

日軍少尉

（日語）

放火！把這些也燒了！

△ 火把扔向書堆。火焰瞬間吞沒了那些來不及帶走的典籍。

△ 密道內，劉亦霏通過縫隙看著熊熊大火，牙齒將嘴唇咬出血。

場次8-15

場景：憲兵隊地牢，凌晨，內

時間：凌晨4時

△ 林小滿趴在草席上，借著鐵窗外微弱的天光，在膝蓋上寫字。他已經寫了三百多個書名。

△ 牢門打開，伙夫進來送熱水。柴筐里，一張書頁混在柴草中。

△ 伙夫走后，林小滿習慣性地翻了翻柴筐——他父親說過，有時候消息會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 他看到了那張《聲律啟蒙》的書頁。

△ 翻到背面，看到密密麻麻的炭筆小字。是他今天在廣場見過的書名，但多了很多他沒看到的——是劉老師他們記下的后續！

△ 書頁最下方，有一行極小的滿文，只有他能看懂：

“小滿：你背一本，我們記十本。書不絕，你不孤。霏。”

△ 林小滿將書頁緊緊貼在胸口，無聲地哭了。然后，他擦干眼淚，繼續寫。

△ 他寫得更快了。每個字都力透紙背，仿佛不是在紙上寫，是在石頭上刻。

場次8-16

場景：重生堂，凌晨，內

時間：凌晨5時，天將亮未亮

△ 搶運回來的書籍堆在墻角，約三百余冊。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但沒人睡得著。

△ 沈明月被安置在臨時隔出的“病房”，孫老師正在給她處理槍傷。

沈明月

（虛弱）

謝謝你們……救了我們四個……

蘇婉秋

（握著她的手）

該謝的是你。你們敢逃，我們才敢救。

△ 劉亦霏獨自站在書架前，看著那些幸存的書。她手中拿著林小滿那片燒焦的書頁。

△ 周硯書走過來。

周硯書

（輕聲）

劉老師，小滿會沒事的，對吧？

劉亦霏

（將書頁夾進《論語》）

會。只要他還記得那些書名，藤原就不會殺他。（她回頭看向幸存者們）但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

△ 她走到石室中央。

劉亦霏

從今天起，每個人選一本最重要的書，把它完整地背下來。不是選最厚的，是選你覺得——如果全世界只剩這一本書，你希望是哪一本。

△ 學生們開始思索。

劉亦霏

我選《詩經》。三百零五篇，我會在死前全部背熟。（她看向蘇婉秋）婉秋，你選什么？

蘇婉秋

《楚辭》。屈原的骨頭，比泰山還重。

周硯書

《天工開物》。那是咱們中國手藝的根。

趙鐵柱

（撓頭）

我……我背《孫子兵法》吧。雖然字認不全，但意思懂。

△ 許秀蘭抱著小傳薪站起來。

許秀蘭

我教他背《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他爹爹最喜歡這一句。

△ 嬰兒在睡夢中動了動，仿佛在默記。

劉亦霏

（看著這些在黑暗中發光的眼睛）

好。那我們就約定——只要我們中還有一個人活著，這些書就活著。哪怕只剩一個字，也要傳下去。

△ 晨光終于從通風口滲入。照在那堆新救回的書籍上，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像無數細小的、活著的文字。

【第八集完】

下集預告：林小滿的“書單”成為藤原健次破解地下網絡的關鍵線索。一場針對重生堂的圍剿正在醞釀。而沈明月帶來的消息讓劉亦霏震驚——慰安所里還有一個女子，是陳校長失蹤多年的女兒。與此同時，城中的孩子們開始用“書姓”悄悄傳遞紙條，一場由孩子發起的文化保衛戰悄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