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56年1月7日凌晨，臺北松山機場的那個夜晚，注定要載入史冊。
那時候，塔臺無線電里突然炸鍋了。
值班人員聽到耳機里傳來一陣近乎癲狂的嘶吼，威脅著天上那架剛剛強行起飛的飛機立刻掉頭，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結果呢？
耳機里傳回來的只有一句帶著濃重廣西口音的嘲諷：“我是韋大衛！
老子走了，不伺候你們這幫人了！”
緊接著，一架輕型飛機像喝醉了酒一樣，貼著地面玩起了超低空飛行，一頭扎進了漆黑一片的臺灣海峽。
這事兒最離譜的地方在哪？
這架飛機它不姓韋，它姓蔣。
這是當時國民黨“裝甲兵司令”、蔣介石二公子蔣緯國的私人座駕——美制塞斯納170型飛機。
你想想看，在那個白色恐怖最嚴酷的年代，竟然有人能在蔣家“太子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專屬大玩具給偷了，還大搖大擺地飛回了大陸。
這一巴掌，不僅打腫了蔣家父子的臉，更是在那個密不透風的鐵幕上，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這事兒吧，咱們得從頭擼。
把時間撥回到1949年，廣州街頭亂哄哄的。
那時候到處貼著“陸軍軍官學?！钡恼猩喺?，對于韋大衛這種家里三個叔叔都是抗戰飛行員的熱血青年來說，這就跟現在看到大廠高薪招聘一樣，誘惑力太大了。
他覺得這是救國，是光宗耀祖。
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壓根就是一個升級版的“殺豬盤”。
哪有什么軍校??？
等這幫學生被忽悠上了船，一看船頭朝向大海，才知道徹底涼了。
國民黨那會兒敗退臺灣，急需填坑，這就是變相的抓壯丁。
到了臺灣，這群所謂的“軍校生”直接被扒了體面，扔進兵營當苦力。
你能想象嗎？
前一天還是懷揣夢想的知識青年，第二天就成了搬運彈藥的牲口。
這種心理落差，換誰都得崩。
但韋大衛這人有點東西，他沒崩，他在心里埋了一顆雷：只要沒死，老子就要回家。
他的第一次逃跑，簡直就是荒野求生實錄。
趁著看守喝多了，他順走鑰匙溜了出去，一頭鉆進了屏東的甘蔗地。
這一躲就是20天。
餓了啃甘蔗，渴了喝露水。
在那個特務比流浪狗還多的臺灣，一個黑戶能活下來，這本身就是個奇跡。
更絕的操作來了。
從甘蔗地爬出來的韋大衛，沒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他琢磨了一下，覺得“燈下黑”這個道理值的試一試。
他改名換姓，竟然大搖大擺地去報考了國民黨海軍！
在海軍混日子的那段時間，他天天盯著海圖看，算計著怎么把軍艦開回去。
但他很快發現，這招行不通。
軍艦目標太大，一人操作不了，而且周圍全是火炮，一動就是個死。
“水路走不通，那就上天?！?/strong>
韋大衛這腦子轉得是真快。
趁著海軍休假，他又跑去考空軍。
得益于家族遺傳的飛行天賦，空軍那邊一看，哎呦是個好苗子，直接就要了。
等到海軍那邊發現人不見了，發通緝令的時候，韋大衛已經在天上飛了。
海軍找上門要人，空軍直接給懟回去了：“這是我們要的人才，你們海軍少來沾邊?！?/p>
國民黨內部這種混亂的管理和軍種歧視，反而成了韋大衛最好的護身符。
就這樣，他在敵人的心臟里不僅活了下來，還白嫖了一身過硬的飛行技術。
國民黨海陸空三軍，硬是被他像刷副本一樣刷了一遍。
但這好日子沒過多久。
到了1955年，好幾個國民黨飛行員駕機起義，搞得臺灣空軍人心惶惶，開始了瘋狂的內部清洗。
韋大衛這種半路出家、背景又不“紅”的人，立馬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特務們也是陰損，他們不直接抓你，而是玩“疲勞戰”。
白天把你往死里練，晚上拉去審訊到半夜，第二天凌晨四點又把你踹起來去飛高難度科目。
目的很明確——就是讓你在精神恍惚中出“意外”，摔死了還沒處說理去。
韋大衛一看，這幫孫子是真想要他的命。
既然橫豎是個死，不如拼一把。
這時候，蔣緯國的那架塞斯納170進入了他的視線。
這飛機雖然是個螺旋槳，速度沒噴氣式快，但它有兩個致命優點：一是油箱巨大，續航極其變態；二是低空性能極好，飛得慢反而雷達不容易看見。
最關鍵的是，誰敢動蔣二公子的飛機?。?/strong>
警衛們也就是做做樣子。
韋大衛開始了他的影帝生涯。
他沒事就拎著好酒好菜去找看飛機的警衛稱兄道弟。
幾頓酒喝下來，警衛的換班規律、飛機的加油時間、鑰匙放哪，全被他摸得門兒清。
1956年1月7日，就是那個沒有月亮的晚上。
韋大衛帶著另外兩個不想在臺灣等死的戰友，像幽靈一樣摸進了機庫。
當發動機轟鳴聲響起的瞬間，整個機場的防空警報都瘋了。
起飛后才是真正的生死時刻。
國民黨空軍反應很快，立馬派出了F-86“佩刀”噴氣式戰機攔截。
要是硬碰硬，塞斯納這種慢吞吞的飛機分分鐘就被打成篩子。
但韋大衛是真懂技術。
他知道噴氣式飛機速度太快，低空不好操控，雷達在貼海飛行時也有盲區。
他就駕駛著飛機，死死貼著海浪飛，幾乎是擦著浪花在前進。
那幾架噴氣機在頭頂呼嘯而過，愣是找不到這只貼地飛行的“雨燕”。
當飛機穿越海峽，看到福建海岸線的時候，地面解放軍的防空雷達鎖定了這個不明目標。
“表明身份！
立刻表明身份！”
韋大衛看著舷窗下久違的大陸山河，手都在抖。
他按下了通話鍵，用顫抖的聲音喊出了那句憋了七年的話：“我是韋大衛！
我從臺灣回來了！
請求迫降！”
幾秒鐘的沉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然后，耳機里傳來了讓他淚崩的聲音：“歡迎回家，請保持航向，我們引導你降落?！?/strong>
七年的屈辱、恐懼和算計，在那一刻，都化作了跪在故鄉土地上的一個長頭。
這事兒后來在兩岸震動極大。
對于蔣介石政權來說，丟一架飛機是小事，但這種被當眾打臉的羞辱感，那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一個被抓來的“壯丁”，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把國民黨海陸空三軍當成了自己的培訓班，最后還開著“太子爺”的專機跑路了。
這劇本，連現在的電影編劇都不敢這么寫。
韋大衛后來的日子過得挺充實，一直在民航工作，直到2013年才去世，享年84歲。
參考資料：
央視紀錄片《歸來：韋大衛的傳奇人生》，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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