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十年沒升官的國民黨炮手，40分鐘打爛華北第一堡壘？”
石家莊外圍，11月初的夜里冷得能凍掉手指頭。朱德把呢大衣領(lǐng)子豎得老高，混在一群灰頭土臉的炮兵里，沒人認出這位“老兵”就是副總司令。他湊到一門75山炮前，問正在擦炮閂的年輕人：“你們打算怎么啃下這三千座碉堡？”
年輕人姓苗，嘴角有道疤，說話像在炮膛里蹦出來的：“首長，給我十二發(fā)，我保證把發(fā)電廠樓頂掀了。那是他們的眼睛，一瞎，整個西南碉堡群就聾了。”
旁邊老兵笑他吹牛。朱德沒笑，只問一句：“要是我給你三十六發(fā)，你敢不敢摸到他們鼻子底下測坐標？”苗德功把棉帽往下一拉：“敢！我原部隊天天練夜測，錯一米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dāng)炮架。”
沒人想到，這句“腦袋擰下來”當(dāng)晚就兌現(xiàn)了一半。苗德功帶著兩個測繪兵，借著玉米茬子掩護，泅過冰涼的滹沱河，在敵人探照燈掃過的間隙里，用一根麻繩量出了電廠的精確方位。回來時褲腿結(jié)了一層薄冰，嘴角卻咧到耳根：“坐標到手，電廠跑不了。”
總攻那天凌晨，先斷電。電網(wǎng)“滋啦”一聲暗下來，緊接著三十六發(fā)炮彈像潑出去的火雨，電廠轟然塌成一堆廢鐵。西南角碉堡群剛想還擊，第二梯隊炮彈已經(jīng)鉆進射擊孔。四十分鐘，步兵踩著還燙手的鋼筋水泥就沖了進去。
戰(zhàn)后總結(jié)會上，朱德沒提自己微服的事，只把苗德功叫上臺，當(dāng)著一千多號人說：“從今天起，他是你們的炮兵參謀。記住，炮不是拿來聽響的，是拿來替步兵開路的。”底下掌聲炸鍋，苗德功憋得滿臉通紅，憋出一句：“那我就把腦子別在炮閂上！”
后來部隊整編，苗德功真把這句當(dāng)成座右銘。他總結(jié)的“近距夜間快打、晝間快撤”在華北推廣，說白了就是：白天敵人飛機兇，那就夜里把炮推到離目標三百米打，打完十分鐘拆炮跑路，連輪子印都用樹枝掃平。
1949年10月1日，他在天安門前帶隊走過。炮車履帶咔咔響，旁邊觀禮的老百姓喊“看，那炮手在抹眼淚”。苗德功后來跟戰(zhàn)友說：“不是想哭，是風(fēng)大瞇眼。可一想十年前我還是被俘虜?shù)膰顸h小兵，眼淚就止不住。”
朱德后來在一次干部學(xué)習(xí)會上聊起這事，沒講大道理，只撂下一句：“咱們隊伍不怕人出身差，怕的是沒人敢把腦袋別在炮閂上。”底下哄笑，笑完都低頭記筆記。
說到底，石家莊那四十分鐘，靠的不是神炮，是有人愿意把腦袋賭在十二發(fā)炮彈上，還有人敢把三十六發(fā)交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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