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智庫 | 聯合國前官員：拖延導致氣候正義無法實現

作者：Jomo Kwame Sundaram，聯合國前官員、馬來西亞經濟學家、亞太智庫研究員

K Kuhaneetha Bai 馬來西亞國庫控股研究院研究員

對于一年一度的聯合國氣候大會，各方看法不一。有人認為巴西貝倫舉行的 COP30 進一步證明這些會議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也有人認為，它可能成為爭取氣候正義斗爭中的一個轉折點。

加速下滑

雖然談判仍在繼續，但 1.5°C 的目標已漸行漸遠。

隨著世界加速奔向災難性的變暖，生態系統正在崩塌，全球南方的數百萬人面臨愈發致命的處境：海平面上升、極端高溫、干旱與洪澇正在削弱糧食安全，大量居民失去家園，以及不斷加劇的不平等與惡劣的生活條件。

氣候災害帶來的經濟成本正在加速攀升，社會與人道代價也跟著持續上升——生命、生計與生態系統正被摧毀。

財政緊縮與沉重的債務讓局勢雪上加霜。與之相反，許多政府卻在增加軍費開支、補貼化石燃料，進一步加速全球變暖。企業對“綠色轉型”的興趣，更多集中在盈利方面。隨著可再生能源的增長，在化石燃料被緩慢替代的同時，能源供應總量也在增加。

COP的真相？

在巴西貝倫舉行的第30屆締約方大會（COP30）開幕致辭中，東道主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承諾，本屆大會將展現“COP的真相”。他敦促各國領導人與政府通過提交本國的“國家自主貢獻”來體現其承諾，并將其作為 COP30 “全球總動員”成果的一部分。

盡管美國并未正式出席，但仍持續干擾氣候談判，敦促石油國家抵制降低對化石燃料依賴的努力。

COP30的《氣候變化績效指數》揭示了過去21年各國政府在遏制全球變暖方面輕描淡寫的承諾。報告分析了63個國家的政策，這些國家合計占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的90%。

報告刻意將前三名的位置空缺出來，以強調沒有任何國家可以勝任。在2025年的排名中，沙特阿拉伯墊底，美國、俄羅斯與伊朗緊隨其后。特朗普的最新政策使美國在倒退上更進了一步。與此同時，白宮威脅向支持“對國際航運溫室氣體排放征稅”的政府實施制裁與關稅打擊。

公正轉型？

貝倫的 COP30 仍未能實現當務之急所需的“具有約束力的溫室氣體減排、逐步淘汰化石燃料、對既往損失與損害進行實質性補償，或為氣候適應提供更好的融資”。

COP30 通過了《貝倫公正全球轉型機制》——這是《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UNFCCC）下的一項新安排，旨在克服全球范圍內相關努力的分散性與不足。

然而，該機制既缺資金，也缺保護那些在去碳化舉措中受損群體的方案；同樣也沒有用于“綠色工業化”的資源 —— 氣候正義仍被錯誤描述為對生計的威脅，而不是生存的關鍵。氣候正義運動必須說服公眾：它是推動社會進步的核心。

氣候融資受挫

盧拉再次呼吁增加對全球南方的氣候融資，并提及自2009年哥本哈根大會以來令人失望的記錄。

巴西還推出“熱帶森林永續基金”（TFFF），以激勵各國保護森林。盡管未能籌集到預期的250億美元，但有53個國家支持該基金；在貝倫的承諾總額達66億美元。

貝倫還提出了關于氣候融資的新建議，包括耗資1.3萬億美元的《巴庫至貝倫（B2B）1.3萬億路線圖》以及COP30國家財政部長圈(CoFM)的報告 —— 報告涉及35位財政部長，代表了全球約五分之三的人口及其溫室氣體排放。

COP30 承諾到2035年“至少將”發展中國家氣候適應融資增加到三倍，但再次遭到全球北方阻撓。最不發達國家要求以贈款方式融資的訴求也再度被忽視。

倡導志愿精神

巴西 COP30 主席科雷亞·杜·拉戈提出多項折中方案，試圖鼓勵那些對聯合國進程失望的倡議者們繼續推動氣候行動。他提出的“從化石燃料轉型自愿路線圖”將于2026年4月在由哥倫比亞與荷蘭牽頭的“自愿聯盟”會議上討論。

拉戈提主席提出的另一項關于森林保護的自愿路線圖，則源于 COP30 協議未能以更強硬的措辭譴責毀林行為。

關于“全球適應目標”的59項折中指標的通過也被推遲，原因是較貧窮的非洲國家無力承擔立即行動的成本。最終折中方案是推遲兩年，被稱為“貝倫—亞的斯愿景”。

貝倫為轉折點

貝倫氣候大會上，登記參會的代表超過5.6萬人，參會規模僅次于迪拜，現場還有1600多名商業游說人士，但美國首次正式缺席。

締約方大會的進展向來緩慢，需要通過艱難而細致的方式不斷擴大各方對氣候行動的共識。貝倫可能會把大會的重心從“談判”轉向“行動倡議”——這會樹立一個先例，既可能被濫用，也可能推動目標前進。

貝倫的“全球社區協作決議”強調落地交付，并動員“全社會”參與。其30項可衡量的關鍵目標基于2023年的“全球盤點”。

盡管貝倫的成果未達到大多數人的期待，許多人仍承認巴西在艱難條件下已盡力而為。即便如此，由于強勢既得利益集團的持續拖延，氣候正義仍在被剝奪。

貝倫并未完全實現盧拉所承諾的那種COP真相式的包容與落實，但它扭轉了近幾屆 COP 的倒退趨勢——全球南方必須在為時未晚之前，在此基礎上繼續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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