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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盯著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眉頭越皺越緊。窗外雨聲漸密,這場臺風來得比預報的早了整整一天。
她轉身看向臥室,丈夫周明正縮在被子里,額頭搭著冷毛巾。她剛量過體溫——38度,不算高燒,但絕對不適合在這種天氣出門。
“臺風橙色預警了,你真要去?”林曉走到床邊,聲音盡量平靜。
周明撐起身子,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答應了就得去。沈欣一個人帶著孩子,這種天氣打車不方便。”
“可你在發燒。”
“吃了退燒藥好多了。”周明掀開被子,動作有些搖晃,“我送完就回來,最多兩小時。”
林曉咬住下唇,看著丈夫搖晃著走進衛生間。沈欣,周明的高中同學,三個月前剛離婚,獨自帶著四歲的女兒。這段時間周明幫了她不少——搬家、修水管、給孩子找幼兒園。林曉起初覺得正常,畢竟老同學有困難,幫一把是人之常情。
但今天,臺風天,發著燒,執意去機場送行。這已經超出了“普通同學”的范疇。
“我開車送你吧。”林曉突然說。
衛生間的門開了,周明已經換好了衣服:“不用,機場來回太遠,你在家休息吧。”
“我不放心你。”
周明頓了頓:“真的不用,沈欣會擔心的。”
這句話讓林曉的心沉了一下。沈欣會擔心,那她呢?他的妻子就不擔心嗎?
最終,周明還是獨自出門了。門關上的那一刻,林曉坐在沙發上,感到一種熟悉的無力感。這不是周明第一次優先考慮沈欣的感受了。上周她生日,周明因為幫沈欣處理前夫糾纏而遲到;上個月她母親住院,周明也因陪沈欣看學區房而未能同去探望。
窗外的風雨更大了。
林曉起身,開始在房間里踱步。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周明的手機。他忘了帶。
心跳突然加速。林曉從未查過丈夫的手機,她一直認為信任是婚姻的基石。但此刻,那個黑色手機像有魔力般吸引著她。
臺風在窗外呼嘯,仿佛在催促什么。
林曉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手機。密碼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這至少是個好跡象。解鎖后,微信圖標上的紅點格外醒目。
她點開,沈欣的對話框就在最上面。
最后一條消息是二十分鐘前沈欣發來的:“臺風提前了,要不你別來了,發燒別加重了。”
周明的回復:“沒事,已經出門了。你和孩子等著我,別自己叫車。”
再往上翻,林曉的手指開始發抖。
上周三晚上11點,沈欣發來:“孩子發燒了,我好害怕,你能過來一下嗎?”
周明回復:“馬上到。”那個時間,林曉記得很清楚,周明告訴她公司臨時有急事。
還有更早的記錄,三個月前沈欣剛離婚時:“明哥,我覺得我撐不下去了,能和你聊聊嗎?”
周明:“隨時,我永遠在你身邊。”
“永遠在你身邊”——這五個字刺痛了林曉的眼睛。她繼續翻看,發現周明幾乎每天都在和沈欣聊天,從日常瑣事到內心感受,無所不談。而與此同時,他和林曉的對話卻越來越少,越來越簡短。
最讓林曉無法呼吸的,是一周前的對話。
沈欣:“每次麻煩你,曉姐會不會不高興?”
周明:“她理解。再說,你比任何人都需要我。”
沈欣:“你當年如果選擇了我,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周明沒有回復這個問題,但也沒有否認。
林曉感到一陣眩暈,手機從手中滑落。她扶住墻壁,深深呼吸,試圖冷靜下來。她想起十二年前,她和周明剛戀愛時,他曾提過一個高中時暗戀的女生,但因為自卑從未表白。難道那就是沈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沈欣來電”。
林曉盯著那個名字,任由電話響到自動掛斷。幾秒后,一條新消息彈出:“我已經到機場了,你在哪?雨太大了,我很擔心你。”
雨點瘋狂敲打著窗戶。林曉突然想起臺風預警中說,機場高速可能會有積水。周明在發燒,這種天氣開車...
擔憂壓倒了一切。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撥打周明的電話。無人接聽。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曉坐立難安。她不斷撥打丈夫的電話,同時查看實時路況。果然,機場高速部分路段積水嚴重,已經發生了數起事故。
恐懼攥住了她的心臟。
就在她準備報警時,門鈴響了。林曉沖過去開門,卻愣住了——門外站著全身濕透的沈欣,一手牽著同樣濕漉漉的小女孩,一手攙扶著臉色蒼白的周明。
“曉姐,對不起...”沈欣的聲音在顫抖,“周明的車拋錨在半路了,他發燒更嚴重了,我剛好在附近,就...”
林曉連忙讓三人進屋。她扶周明到沙發上,重新量體溫——39.2度。
“我叫救護車。”林曉拿起手機。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周明虛弱地說。
“這次必須聽我的。”林曉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等待救護車的時間里,沈欣坐在一旁,低頭不語。她的小女兒靠在媽媽身邊,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沈欣,”林曉突然開口,“你今天不是要去上海嗎?”
沈欣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航班取消了,臺風提前,所有航班都取消了。我本來想在機場等周明,告訴他不用來了,但他電話一直打不通...”
“所以你冒著臺風回來找他?”
沈欣點頭,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很害怕,他燒得厲害,又困在車里...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他送的...”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醫護人員進門,迅速為周明檢查,決定立即送往醫院。
“我和他一起去。”林曉說,然后轉向沈欣,“你和孩子今晚就住這里吧,這種天氣別出去了。客房里有干凈的毛巾和衣服。”
沈欣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林曉會這么說。
醫院里,周明被確診為流感引發的肺炎,需要住院觀察。安頓好一切后,林曉坐在病床邊,看著丈夫沉睡的臉。
“曉曉...”周明醒來,聲音嘶啞。
“別說話,休息。”林曉輕聲說。
“對不起...”周明握住她的手,“我不該去的。”
林曉沉默了一會兒:“你愛她嗎?”
周明愣住了,然后艱難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需要我,她那么脆弱,沒有依靠...”
“那我呢?我不需要你嗎?”林曉的聲音很輕,卻重重敲在周明心上。
周明閉上眼睛:“你一直那么堅強,我總以為你能處理好一切。而沈欣...她像只受驚的小鳥,我不幫她,她可能會垮掉。”
“所以你就選擇了她,一次又一次?”林曉感到眼淚在眼眶打轉,“即使在我們需要你的時候?”
“我沒有選擇她...”周明辯解,但聲音越來越小,“我只是想幫忙...”
“幫忙?”林曉苦笑,“你知不知道,上周我媽住院時我有多害怕?但你選擇了陪沈欣看學區房。我生日那天,我準備了很久,但你因為沈欣的前夫糾纏而遲到兩小時。今天,你發著燒,在臺風天,也要去機場送她。”
周明無言以對。
“周明,”林曉繼續說,“婚姻不是誰更需要你,你就選擇誰。婚姻是承諾,是責任,是即使對方看起來很堅強,你也要知道她內心可能有脆弱的時候。”
病房里只剩下監護儀的滴答聲。
“我看到你們的聊天記錄了,”林曉坦白,“‘永遠在你身邊’——你對她說的話,應該是夫妻之間的承諾。”
周明的臉色更加蒼白:“曉曉,我...”
“我不想聽解釋,”林曉打斷他,“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辦?”
周明長時間沉默,最后說:“我不知道...但我很確定,我不想失去你。”
林曉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漸深,風雨稍歇。她想起新婚時,周明曾承諾無論順境逆境都會陪在她身邊。而這些年,她確實變得“堅強”——因為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因為她不想成為丈夫的負擔。
但也許,正是這種“堅強”,讓周明覺得她不需要他。
“我們都需要婚姻咨詢,”林曉轉過身,“如果你還想要這段婚姻的話。”
周明點頭,眼中含淚:“我想要。我真的想要。”
林曉走回床邊,握住丈夫的手:“那么從今天起,我們需要重新學習如何做夫妻。你學習優先考慮我們的家庭,我學習表達我的需要,而不是假裝堅強。”
“那沈欣...”周明遲疑地問。
“我們可以幫助她,但要在合理的范圍內,并且必須坦誠,”林曉堅定地說,“不能再有隱瞞和欺騙。如果她真的需要幫助,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而不是你單方面承擔救世主的角色。”
周明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三天后,周明出院回家。沈欣和女兒已經離開,客房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留著一封信:
“曉姐,周明哥:
謝謝你們的收留。我為這些日子造成的困擾和誤解深感抱歉。我意識到,我一直在依賴周明哥,卻沒有考慮到對你們婚姻的影響。我已聯系了在上海的姐姐,決定搬去那里重新開始。再次感謝你們的善意,也衷心祝愿你們幸福。
沈欣”
林曉讀完信,輕輕嘆息。她把信遞給周明,沒有說話。
周明看完,沉默良久:“我會給她一些經濟上的幫助,作為老同學的最后一件事。但之后,我們就回歸各自的生活。”
林曉點頭,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參加了婚姻咨詢。面對咨詢師,兩人都坦誠了自己的感受和恐懼。林曉說出了多年來的孤獨感,周明則承認了自己在沈欣那里獲得的“被需要感”如何滿足了他的自尊。
“婚姻中最危險的,不是沖突,而是漸行漸遠而不自知。”咨詢師說,“你們今天能坐在這里,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回家的路上,周明握住林曉的手:“還記得我們結婚時,我說要一起看遍世界的承諾嗎?”
林曉微笑:“記得。你說等我們老了,要每個城市住一個月。”
“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去旅行吧,就我們兩個人。”周明說,“重新開始。”
車窗外,臺風過后的城市正在恢復秩序。斷裂的樹枝被清理,積水的道路逐漸通暢。如同他們的婚姻,經歷風暴后,需要時間和努力來修復。
林曉靠在丈夫肩上,感到久違的安心。她知道前路不易,但至少,他們選擇了面對而非逃避。在婚姻的長路上,有時候需要一場風暴,才能讓人看清什么是最重要的。
而最重要的是,風暴過后,他們仍握著彼此的手,決定繼續同行。
注:圖片來源于網絡,素材來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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